“可是他并沒有做什么不是嗎？”顧暖笑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劉伶語塞，像想到什么一樣辯解道，“他打架了，還早戀，他虛偽!”

    “可是他現在并沒有做什么不是嗎嚴鈺同學不就是肇事者，現在和……”顧暖停頓了一下，沒有明說，這種背后說人的事情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也沒有去糾正劉伶說法上的錯誤，在這種時候，說什么都已經晚了。但是劉伶也知道她想要說什么，他們對待兩人的態度確實不一樣，一個現在在班里如魚得水，玩得十分開，另一個……好像已經很少聽到他上課回答問題氣定神閑的聲音。想到自己確實是雙重標準，頓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們對待兩人差別待遇，其實他們事后想起來也很后悔，但是沒人愿意拉下臉來跟林嘉笙道歉，憑什么每次低聲下氣的就是他們。同時也怕跟林嘉笙接近會遭受到同等的待遇。劉伶覺得他們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找不到機會跟他解釋。

    然而這樣的行為在顧暖看來都是借口。他們孤立了林嘉笙，雖然沒有對他做出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冷暴力更容易摧毀一個人的心智，林嘉笙并沒有對他們做出什么，他們卻是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隨意地傷害一個人。為自己逃避的行為找借口開脫。

    冷暴力？沒有??！不說話，是因為課業繁重，而且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里有那么多話可以講。

    顧暖沒有給劉伶開口的機會，她繼續說下去，“我們能給嚴鈺同學一個機會，為什么不能給嘉笙同學一個機會呢，每個人都會做錯事情，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一件事去否定一個人。跟林嘉笙同學相處的這段時間，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并沒有別人說的那樣。以前我還不在，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相信他是一個值得我去珍惜的一個人，也值得尊重?！?/br>
    劉伶啞口無言，顧暖在班上人緣好不是沒有原因的，盡管其中包含著班上同學對林嘉笙的歉意，他們將這份歉意轉移到顧暖身上，但更多的是顧暖自身的性格，講出的話總是不自覺就會讓人信服。

    劉伶不知道這個時候要怎么面對顧暖，本身在這件事上他們就是出于理虧的一方，她不敢再說下去，因為這樣的話，她自己都無法掩藏、無視自己丑陋的想法。

    她訕訕的笑，“抱歉，小暖，我突然發現我還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我先走了?！?/br>
    顧暖十分善解人意，輕聲說道：“沒事，有事的話，你先走吧。明天見?！?/br>
    “明天見?！?/br>
    劉伶轉身，迅速朝另一個方向離開，顧暖知道她住在哪里，那個方向走，饒一個大圈，還是可以回家的。

    顧暖走了幾步，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為什么？”

    顧暖回頭，看到的正是林嘉笙，她好奇地問：“什么為什么？”

    林嘉笙抿了抿嘴，說：“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br>
    顧暖往后走了一步，將林嘉笙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幾回，直白的目光看得林嘉笙很不自在，“你、你看什么？”

    顧暖歪頭，撲哧一笑，然后正色回答道：“看你啊，你好看?！?/br>
    聽到這句話，林嘉笙臉微微泛紅，他干咳了一聲，但也沒忘記自己想說的事情，“他們說的對，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離我遠點，對你來說也比較好?！?/br>
    “但是你覺得事情是這樣的嗎？你覺得你自己不行嗎？”顧暖不留情面。

    林嘉笙自小優秀，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自然是不可能的，他還有著屬于自己的驕傲?，F在的自卑不過是不想面對現實，他將一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給自己編織莫須有的罪名，但是其實他自己也清楚他自己是什么樣的人。

    每個人最了解的人還是自己。

    而顧暖現在要打破的就是他這種逃避外界的想法。

    “為什么要在意呢？你覺得你自己不好嗎？你做錯了什么嗎？”

    顧暖步步緊逼，眼看著就要到他跟前，林嘉笙往后一步踉蹌，差點摔倒，但還是站住了，被顧暖逼問的煩躁情緒襲上心頭，他只感覺到一陣羞怒。他猛地推開顧暖，大喊，“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見到顧暖被他推了，摔在地上，他開始冷靜下來，什么氣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心疼，但還是不敢去扶。

    他緊張地握了握拳頭，抿了抿嘴，“抱歉?！?/br>
    然后不敢再看到她，連忙離開。

    ——

    接下來一連幾天，林嘉笙都沒有來上學，顧暖也不急，她愿意給他時間好好想想。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星期以后，星期一放學時，顧暖一個人走在路上，林嘉笙出現了。

    他似乎變得憔悴了許多，他拉住顧暖，有些緊張地開口，“如果我變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顧暖笑語嫣然，拉上他的小指頭，勾了勾。

    “當然?！?/br>
    ——

    林嘉笙這段時間已經落下很多課了，要補回來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格外認真努力。但他本身基礎就很好，每天跟顧暖一起學習，慢慢成績也有了一些起色。

    “這里你寫錯了?！?/br>
    “哪里有？”

    “你少畫了一條輔助線，要畫在這里。誒？”顧暖認真計算，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訕訕地笑，“我搞錯了?！?/br>
    林嘉笙感到好笑，揉了揉她的頭發。

    而當他們正在討論問題時，故事的女主——陳依依正朝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第4章 破青春里的白衣少年（4）

    林嘉笙原先就是學校的風云人物，他是從平城初中直升平城高中的，所以在學校，可以說高中部和初中部都聽過他的名字。他曾經是學校招生對外宣傳的榜樣，再加上他外表清俊，像冬日的一抹暖陽?；蛟S更準確的形容的話，他是學校的校園偶像，所以知名度自然高。更何況同學們見證了他是如何從一個人人艷羨的三好學生到變成一個遲到早退、頹廢墮落的人，三好生變成不良學生，在枯燥得只剩下作業輔導書的生活中沒有什么比這更勁爆的了。本身他就具有一定的關注度，所以林嘉笙的改變他們自然看在眼里，高三（1）班的同學更是能有直觀的感受。

    林嘉笙很優秀，盡管在這個實驗班中的他們哪一個不是優秀生，只是林嘉笙的優秀是他們追趕不及的那種優秀，他們有時候會考不好，但是林嘉笙好像永遠不會有不會做的題一樣，總是牢牢地霸占的年級第一的寶座，因為差距太大，所以以前他們對林嘉笙的優秀只有羨慕、崇拜。而且林嘉笙本人的性格脾氣也很好，家庭環境的影響使他過于早熟，自然也就少了那段叛逆時期。若是讓女生形容，或許他就是那個心目中溫潤如玉的白衣少年，而他在男生中的評價也很好，所以如果沒有那件事，或許林嘉笙可以這樣一輩子下去，陽光開朗。

    而現在林嘉笙有了污點，讓他們感覺他沒什么了不起，他會早戀，會為了女孩子跟人打架。但是了解整個故事的顧暖知道，他們了解的只是表象，如果他們去了解事實真相的話，可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們選擇了聽外界的風言風語，或許是升入高中以后課程上的不適應，初高中課程的差距的確在開學之初讓人產生茫然無措，但是林嘉笙卻完全沒有這樣的狀態。這個實驗班是以中考成績為參考數據的，實行的又是淘汰制，學業上的壓力，自己不想服輸卻又無從下手解決問題的驕傲，來自長輩的期望，壓力讓他們無法疏解，所以林嘉笙的事情讓他們的負面情緒有了發泄的地方。無法自己解決，有時候我們找到的就是這樣的方法，獲取一個認同感。

    你看，他和我們一樣。

    嫉妒心理一直都在，只是可能我們還沒有發現，或是我們暫時無法嫉妒，當到某一個階段爆發出來時，我們卻不能意識到自己失控的原因。

    現在的林嘉笙已經沒有原先那樣優異的成績，那些原本在他之下的人有了出頭的機會，他們在高興自己前進一步的同時，也在慶幸林嘉笙的退步。當然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本身也是很優秀的，他們還是將目光局限于林嘉笙身上，認為如果不是林嘉笙退步了，他們也不可能再進一步。

    他們是優秀的，也是自卑的。

    現在林嘉笙成績倒數，如果不是老師們覺得他還有浪子回頭的一天，他可能早就離開這個班級了。老師的偏愛也加重他們的不滿。毫無競爭力的林嘉笙讓他們可以存在光明正大的比較。班級競爭嘛，很正常。但是現在林嘉笙的表現讓他們清楚地知道林嘉笙認真的，以前那個優秀的林嘉笙可能就要回來了。遙想到林嘉笙當初的優秀，他們開始擔心自己的成績。沒有了林嘉笙，他們能更優秀是一回事，但是他們同時也沒有了壓力，林嘉笙在那件事后已經被撤去了班長職務，班級紀律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松散，也像當初班主任擔心的那樣，班級風氣變得浮躁起來。而現在，他們看到林嘉笙的努力，突然開始意識到這段時間自己的松懈，這一點，無可否認，是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