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林牧洵收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會議的間隙,接近凌晨倆點的時候。 “喂?” 他癱在會議室外的沙發中,接起電話,有些疲憊地揉了下眉心,腦中回蕩著的,還是剛剛在cao場上的事。 旁邊林山海的下屬遞來杯咖啡,他卻無心去接,只是擺擺手。 ——剛剛在cao場經歷過一番糟心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爸一個電話叫到了公司。 沒辦法,只能強按下惡心,叫李默先送林牧黎回去,自己留在這對付這班大大小小的老狐貍。 說起來,和要對付林牧黎相比,對付那群老狐貍也就不算什么了。 畢竟老狐貍估計不會開著會,就莫名其妙的過來,對著臉頰一下。 臉頰那又傳來了灼燒般的痛意,他苦笑著搖頭,不再想這事,將注意力放在已經接通的電話上。 一片嘈雜。 接著,冷不丁地冒出了聲玻璃碎裂的東西。 ? 心上突然有了些不安的預感,他拉開點距離,看向來電顯示。 未知來電。 腦內有一秒斷線,心也瞬間墜落到谷底。 他立即反應過來,握著電話,推開旁邊的助理就往外走。 “——阿遲?” 沒有人應答。 電梯在逐層下降,他看著不斷跳動的數字,有些焦躁起來。 可他仍是按下情緒,努力去分辨電話中的聲音。 ——什么聲音都有,人聲和碗筷碰撞的聲音混在一處,丁零當啷的響成一片。 聽起來像是...... 餐館之類的? 電梯終于到底,他踏出公司,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他的左手邊,可他卻突然迷茫起來。 要去哪? 全市這么多個餐館...... “學校對面的大排檔,你有空來一趟嗎?” 電話像是知道他內心的迷茫一樣,適時地傳來道男聲。 “俞楊?” 認出來人的剎那,他便瞬間松了口氣,一手扶住車門,神色也緊跟著放松了不少,“你和阿遲在一起?” 那頭俞楊沒有答話,靜默了會兒,才重新開口道:“嗯,你現在能過來嗎?” “我...現在可能...” 他看了眼馬路對面的攝像頭,躊躇了下,正想拒絕,就聽見俞楊低啞的一句: “她喝醉了,和小孩子一樣,哭著要你?!?/br> “......” * 二十分鐘后。 大排檔門口,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又戛然而止,濺起一路的污水。 林牧洵面色微沉的從車上下來,往對面那唯一一家還亮著燈光的大排檔走去。 此時大排檔里的人已經基本離開,冷清下來。 他推門踏入。 一片狼藉,整個屋內都是各種玻璃和陶瓷的碎片,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位的杰作。 他有些頭疼,和等在門口的老板娘說了聲明天會有人來賠償后,便繼續往里邊走。 好在,這里雖然一片雜亂,卻沒想象中鋪面而來的酒氣。 ——至少還對自己的酒量有點自知之明。 他這么想著,一直蹙著的眉頭也終于松開了點,循著聲音一路向上看去。 可在找到那小家伙的瞬間,剛剛松開的眉頭又驟然蹙起。 “怎么回事?” “喝了幾瓶米酒?!?/br> “米酒?!”他腳步一頓,不由得抬高了音量,“幾瓶?” 俞楊默默伸出手指,比了個“三”,末了,還不忘補上句: “還是自釀的,平時當飲料喝的那種?!?/br> “......” 來不及吐槽這酒量是哪來的勇氣喝酒,他快步上前,想查看她的情況,卻被俞楊攔住。 “你——” 俞楊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最后,只是攥緊了拳,往他腹部重重搗了下。 林牧洵沒有防備,突然挨了這么下,還有點懵。 緊接著,肩膀又被他按了下。 “照顧好她?!?/br> 俞楊抿緊了唇,手也微微顫抖著,腦海中閃爍著的,都是她方才眼眶通紅的畫面。 “......不管你有什么計劃,別再讓她哭了?!?/br> “來到她的世界,又離開,很殘忍不是嗎?更何況她還有心臟病?!?/br> 他說罷,深吸了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 “哐”的一聲。 門在身后合上了。 這里再次安靜下來。 ...... 林牧洵抬眸往角落中看去。 肚子上的鈍痛在這瞬間消失,世界只剩下那昏暗的燈光下的女孩。 ——她就蜷縮在角落中,看不清神色,小小的一只。 心臟像是被什么錘了下,比方才俞楊的那一下還疼,疼得厲害。 “阿遲?” 他緩步靠近,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想讓她抬頭。 可手才方觸上,她便輕顫了下,像是不滿他的靠近般,將自己蜷得更緊。 他抿了下唇,也不急,在一旁蹲著,視線與她平視。 果然,沒出一分鐘,就聽見小家伙悶悶的一句: “我要林牧洵?!?/br> 他一怔,啞然失笑,“我就是啊,不認識我了嗎?” 她安靜半響,終于抬眸看了眼他,眼神迷蒙,聲音沙啞,“剛剛那人也是這么騙我的?!?/br> “......” 剛剛那人?俞楊? 林牧洵挑挑眉,看著眼前這一臉警惕,已經醉到明顯認不得人的小家伙,也有些頭疼起來。 思索片刻,他還是先掏出手機,給遠在林苑的李默打了個電話。 “喂,李默?!?/br> “???您來的正好,王棟說小小姐......” “我知道,”他掃了眼眼前,又將自己卷成一團的小家伙,有些無奈,“我現在就蹲在她面前?!?/br> “面前......蹲?蹲?!” 電話里的李默有些疑惑,他卻懶得解釋,轉而道:“我等會可能要帶阿遲回去,你去和謝家的人解釋一下,再叫人把沿路上的攝像頭什么的關掉,至于林牧黎那......” “林牧黎!” 方才還十分安靜的小家伙突然大叫起來,他一驚,止住話頭,下意識地抬眸。 眼前一黯。 接著就是沉悶的一聲,他也被撞翻在地。 變故來的太突然。 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懷里就落了個滿是酒氣的小酒鬼。 “阿遲?” 他又喚了聲,放在她背后的手下意識地環緊,腦袋仍是懵的。 “林牧黎??!” 她又喊了聲,沒頭沒尾的,卻無端透著股殺氣。 “林,林牧黎?” 手機里李默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無心顧及,只是看著懷中懵懵懂懂的小家伙,想要發問,她卻倏然抬眸,看向他拿著手機的左手,眼中光芒一閃。 下一秒,左手便她握住了。 手尖裹上她guntang的體溫,他輕顫了下,瞪大眼,低頭看她。 就見她高昂著頭,費力的去夠那手機,卻不管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只能握住他的幾根手指。 于是她嘴一癟,眼眶又紅了些。 “不是,等等等等,”他終于回神,手忙腳亂的就要去哄,“怎么突然就哭了???” 不曾想,越哄這小家伙還越來勁,眼淚簡直是不講道理地掉,和開閘泄洪一樣,哭的他毫無脾氣,對著電話又交代了幾句后,便匆忙掛斷,將手機遞到她面前。 “手機給你,不哭了好不好?” 小姑娘沒接,連看都沒看,只顧著哭。 他無奈,只能抱著她,任她發泄,心中也有些不好受起來。 上一次見她哭的這么撕心裂肺,貌似還是在她生日宴,他說要離開的時候。 聽謝叔說,后來一整晚,她眼眶都是泛著紅的。 現在,還是因為他。 這么看來,俞楊那一拳打的還真是沒冤枉他。 他都想給自己來幾拳,再穿越回去,問一下當初制定計劃的自己,是不是腦子被驢給踢了。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棋已落盤,如今就是他想退,也退不得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嘆了聲氣,抬手撫上她的臉,輕輕摩挲著,眼中也多了幾分愧疚。 “對不起啊?!?/br> “今晚...我沒想到林牧黎會突然...最快的反應,也只能撇開頭......阿遲,看我?!?/br> 他捧住她的臉,稍稍施力,讓她抬頭,和自己對視。 “傳說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她沒有親到我,我們也不會在一起,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好嗎?” 他看著那雙浸潤了無數淚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諾。 不管她是否能聽懂,也不管她明天起來時還能記得多少。 “所以,不哭了,乖一點,嗯?” 這話終于起了點作用。 她終于停住眼淚,怔怔地看他,鼻子一吸一吸的,嘴唇也緊抿成一條直線。 ——看起來真的是在很努力地憋住眼淚了。 他失笑,輕輕拭去她眼下的淚,等她慢慢平復。 一時間沒人說話。 半響后,才聽見她委屈的一聲: “我不喜歡林牧黎?!?/br> “嗯?!?/br> “我討厭她,討厭她對我做的事,討厭她一直冒出來,討厭她對我說的那些話,討厭她......討厭她,天天和你待在一起?!?/br> 光是想到,都氣的渾身直顫。 “和我待在一......” 林牧洵一怔,隨即咧嘴笑了起來,“你是吃醋了嗎?” “吃醋?” 謝遲喃喃著重復,那點醉意又漫了上來。 “我在吃醋嗎?” 她問了聲,眼前有光影閃爍,帶著眼前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不甚清晰起來。 只剩下一張看著就很柔軟的唇,在說著什么。 估計是在一本正經的和她解釋什么是吃醋。 她這么想著,歪了歪頭。 眼前的景象不斷模糊,腦海中那人吻上林牧洵時,嘴角挑釁的笑卻真實的像是在眼前發生的一樣。。 挑釁么? 腦中光芒一閃。 她憑著本能,俯身欺近,揪住眼前的領子,在那還在喋喋不休的唇上,印上了一個吻。 “你是我的?!?/br> 耳邊呱唧呱唧的聲音突然停了。 呼吸聲卻愈發粗重起來。 她沒管,不得章法地貼著那唇,幾秒后又覺得有些無聊,便迷糊著拉開了點距離。 ——有點像果凍,薄荷味的。 ——不好吃。 ——還是烤串比較好吃。 她砸吧砸吧嘴,正想開溜,便被他撫住了臉,腰間環著的手也緩緩收緊,強勢又不容置喙的將要跑的她,困于懷中。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耳邊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知道?!?/br> 她梗著脖子答,“你是我的,林牧黎不準親!” “你!” 林牧洵聽著這人完全沒清醒的聲音,不禁有些生氣。 可那怒意在看到她純真如孩童般的眸子時,又全都化為了深切的無奈。 “阿遲……接吻這事,是要發生在喜歡的人身上……你現在還不太,不太能明白喜歡和依賴的區別……” 他耐心解釋,話未說完,就被她低喃著打斷。 “你是我的?!?/br> 她又重復了遍。 懶得想這占有欲是歸屬于喜歡還是依賴,血氣上涌,腦海中只剩下占有的本能。 和一句,“你是我的?!?/br> “......” 林牧洵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微紅的眼角,和微張著的,潤著水汽的唇。 軟的像是整個人都要化成水,看向他時,那雙眼卻依舊倔強。 “......對?!?/br> 他閉上眼,嘆息一聲,俯身稱臣。 “我是你的?!?/br>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