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就是因為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才選擇不去打擾啊。 謝遲嘆息了聲,可視線只在俞楊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便□□|場另一頭攢動的人影吸引走了。 不是因為停在高二教學樓外那輛看著頗為眼熟的轎車,也不是因為那幾個穿著黑色西服,魚貫而入地進入教學樓,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保鏢一樣的男人,而是因為...... 謝遲看著那被保鏢層層護著正中的熟悉人影,瞳孔劇顫了下。 而地面上的那人也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一樣,仰起頭,似是而非的往這看了眼。 緊接著,她便朝這揮了揮手。 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嚇得謝遲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 耳邊好似又響起了那似邪神般的蠱惑聲。 “小謝遲,還記得我么?” 可等她做好心理建設,再往下看時,那個人又消失了。 如同幻覺一樣。 只有旁邊仍停著的車隊,在耀武揚威地宣誓著她的到來。 這是挑釁。 迷茫中,腦海里突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可是,她為什么會出現在一中? 腦后又是一痛。 謝遲怔怔地看著林牧黎離開的方向,半響后才反應過來,掏出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正猶豫的時候,電話居然就自己震動了起來。 她垂眸看了眼,接起,謝景淮疲憊的聲音便通過揚聲器,傳了過來。 “喂,阿遲嗎?” “你今天是要拍合照吧?等會拍完照給老師請個假,爸爸在校門口等你?!?/br> “嗯,小孩子不要多問,回來就知道了?!?/br> “......” * 不妙的預感漸漸縈繞上心頭,仿佛某種最不愿意的猜想在逐漸變為現實。 在這樣的情緒感染下,謝遲心神不寧地過了拍照環節,又隨便找了個胃痛的理由和老劉請好假后,便迅速離開了cao場,慌亂匆忙中,倒是忽略了后邊俞楊漸漸暗淡下去的眼神。 到校門時,謝景淮的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她趕忙上車,剛爬上后座,書包還沒放下,就對上了他爹一臉苦大仇深,啊不是,心事重重的臉。 ??? 謝遲正疑惑著,突然感覺到前排倆道視線,轉眸看了眼,緊接著便又對上了倆道神色各異視線。 其中一道屬于王棟,另一道......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你的新保鏢,以后就跟著你一起上學,在學校里,他的身份是體育老師?!?/br> 謝景淮在旁解釋了句,而那個讀作老師,寫作保鏢的男人聽見介紹,也適時地遞過來只手,“小小姐你好,我姓謝,單名一個誠實的誠,以前曾經在謝老先生手下當過警衛員?!?/br> “您,您好......” 謝遲想到她爹方才的介紹,趕忙將手遞過去。 倆手相接的剎那,她便怔愣了下。 ——這是雙頗為寬厚的手,邊緣泛著深紅,厚繭幾乎蓋住了每一個指紋的邊緣,只稍一觸,就能感受到那上邊粗糙石礫般的質感,還有那潛藏于厚繭之下的,巨大力量。 這是一雙可以殺人的手。 他們這回是玩真的? 謝遲緩緩抬眸,視線卻是看向謝景淮的,“這是怎么回事?” “嗯?”謝景淮正想著心事,見她詢問,便順著方才的話答道,“放心吧,謝誠和王棟一樣,都是你爺爺的老部下,肯定能看好你的,現在只有他倆看著你,我才能放心?!?/br> “???” 謝遲一臉懵逼,“我爺爺什么時候多了個老部下?我怎么不知道??”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那個叫謝誠的男人朝她露出個和藹的笑。 “先前我在老宅中陪小小姐玩的時候,小小姐還小,不記得也是正常的,只可惜——” 他說到一半,那和藹的眼神驟然變了,隱約地透出點不怒自威的兇光來。 “只可惜小小姐出事那會兒,我還在外面趕不回來,不然要是讓我碰見那害得小小姐變成這樣的混賬家伙,我定然......” “謝誠!” 謝景淮喝住他,“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說這些?!?/br> “是?!?/br> “......” 謝遲有些無語地看了眼她爹,又看了眼對她爹畢恭畢敬的謝誠,想起他方才一口一個的“小小姐”,恍然間,竟有了些穿越的感覺。 這人瞧著怎么比王棟還不像個現代人??? 她有些懷疑人生地蹙起眉,又隨即想起什么,甩甩腦袋,將那些不接實際的想法趕出腦袋,看向謝景淮,大聲問道: “我不是問這......這位謝叔叔是從哪來的,我是問!為什么要突然給我請保鏢?!”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在場除了她外的其他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 片刻后,王棟才小心翼翼地問:“您......剛剛在學校,沒看見林家的那位......嗎?” 謝遲顫了下,卻仍心存僥幸道:“誰?林牧洵?” “不是小少爺,是......” “行了,王棟,”謝景淮出聲打斷,又看向仍有些懵懂的謝遲,嚴肅道,“不是小洵,林牧黎回來了,和林亦河一起,現在估摸著在辦入學手續?!?/br> 謝遲呆滯了下,突然覺得這車上的空調開的著實有點低,冷得她渾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林牧黎,回來了? 剛剛在cao場上看到的人影竟然是真的? 下一秒,肩膀便被人輕拍了幾下,帶著安撫的意味。 耳邊傳來謝景淮的輕嘆聲。 “沒事啊,怕什么?以前是爸爸mama沒有保護好你,現在我們都在,她再怎么樣,也動不了你?!?/br> 謝遲沒理會這一聲安慰,只是顫著聲音問: “所以,你們先前說要回來多陪陪我,也是因為這件事,你們早就知道林牧黎會轉學回來了,可是從來都沒想過告訴我,是么?” 謝景淮沒回答。 可不回答,本身便已經是一種回答了。 謝遲閉了閉眼,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只有她自己是個傻瓜。 * 當天晚上。 謝遲獨自一個人趴在自家的窗臺上,看著對面燈火通明的林家,又看了眼仍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心里的“小本本”已經記了滿滿一本。 從傍晚那輛熟悉的轎車駛入林家,到晚上八點,林牧洵那個混蛋居然連解釋都沒給她解釋一下。 就真的把她當做傻子哄唄! 謝遲有些郁悶地將手機往床上一丟,緊接著自己也跟著倒在了床上。 雖然也知道林牧洵現在不給她解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也知道自己這樣子也有有些無理取鬧,可是...... 她慢慢直起上身,看著旁邊書桌上掛著的合照,突然有些委屈。 照片上的她,一手抱著白手套,一手抱著橘子。 這曾經對她來說,是簡單得像吃飯一樣的動作,現在卻是無法想象的。 只留下了這么張照片。 利刃一樣的,將她本就沒完全愈合的傷疤輕易挑破,再將那里攪得鮮血淋漓。 幾乎是無時不刻的在提醒她,那持續了好幾個月,如同地獄般的生活。 而林牧黎,這個造成了她所有痛苦的的罪魁禍首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甚至還能大搖大擺地進入林家,轉學到她的學校,依附于林家的羽翼之下,像個大小姐一樣活著。 說不定,還會霸占她的小黃鴨床單,再頂著那張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臉,去逗白手套和橘子。 她頗為郁悶地錘了下床單。 心中也驟然生出了點東西被搶的憤怒。 “砰——??!” 樓下突然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就聽見陣嘈雜的人聲, “你們來這里干嘛?” “這里不歡迎你們!請回吧!” 謝遲一怔,跑到窗戶邊看了眼。 是王棟和謝誠,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的在門口堵著。 至于和他們對峙著那倆人...... 謝遲順著他倆的視線往前看了眼,呼吸一滯。 黑發黑眸,頭上從眉梢上蔓延下來的紅斑失去了阻擋,在燈光下影約浮動。 是先前見過一面的林牧黎沒錯。 可她身邊還站著個頭發發白,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筆挺地站在那兒,手上拿著串佛珠,見著王棟和謝誠,那雙鷹一樣的鐵灰色眸子里便露出了種近似于不屑的神情。 整個人光是站在那,都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謝遲一下子愣在原地,腦海中又浮現出先前俞楊和她說起福利院那件事時,所說的話。 帶走楊黎的人,是一個穿著中山裝,滿頭銀發,一雙鷹眸的成年男人。 那這個莫名出現在她家樓下的,身份就顯然易見了。 “......” 她輕抿了下唇,轉身下樓。 * 大門外,對峙還在繼續。 “你們知道我是誰么?” 林亦河此刻也是被堵的有些煩了,“論輩分,哪怕是謝景淮和謝愉現在在這兒,看見我來拜訪,都得喚我一聲林叔,恭恭敬敬的把我請進去!你們倆個又有什么資格攔著我!” 說罷,他撇開謝誠和王棟,就要往里邊走。 可他倆早就接到命令,哪里肯讓。 謝誠更是直接堵在他面前,骨節相撞,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現在家中沒人,請回吧,不然我這粗人,可能就認不得什么輩分了!” 林亦河見他這樣,不再強闖,回頭和林牧黎商量了幾聲,正要說話,就見著一道人影從房里走了出來。 他瞇瞇眼,看著那人撥開王棟和謝誠,緩緩走到他面前。 “這不是有人嗎?” 林牧黎在后邊掩唇輕笑了聲,將這本就有些緊張的氛圍攪得更加劍拔弩張。 “你......??!” 王棟更是見到她就來氣,本來覺得她還敢找上門就已經夠厚顏無恥了,哪想她現在居然還敢開口說話,正要上前罵人,卻被謝遲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 謝遲神情復雜地看著面前這倆人,沉默幾秒后,才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男人問:“林牧洵的爺爺?林亦河?” “哼!” 林亦河沒應,輕拂了下衣袖,從鼻子中泄出道冷哼,“謝景淮這教的什么女兒,見到長輩都不會喊的嗎?!” “林亦河你不要得寸進尺——” 脾氣本就火爆的謝誠本就憋著團火,此時更是大喊著就要上前,卻又被謝遲拉住了。 “小小姐,這倆人實在是蹬鼻子上臉,犯不著和他們多說!” “我知道,你和王棟先別沖動?!?/br> 謝遲沖他搖搖頭,又重新將目光放在面前的倆人身上。 半響后,她才轉眸,沖著林牧黎,低聲喚了句: “林牧黎?!?/br> 話音剛落,她便對上了林牧黎有些詫異的目光,“你怎么......” “沒有再次把我搞瘋,你應該很遺憾吧?” 她笑著問了聲,眸子中也染上了幾分興奮的光。 既然你讓我記起了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恨,又讓我僥幸戰勝了那些恐懼。 那現在,就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