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
自那天突然的暈倒后,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謝遲的病情莫名其妙的穩定了下來,那種突然暈厥,認不清人的情況再也未發生過。 問她那天昏厥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說;帶去醫院看,也是說一切正常,讓帶回去繼續觀察,至于為什么突然正常,誰知道呢,可能是奇跡突然發生了吧。 就在這樣模棱倆可的結論下,這病就像是...... 林牧洵看向旁邊正暴躁地砸平板的謝遲。 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但總該有什么不同了,就比如她再也不愿見到橘子和白手套,平時看見類似于貓狗形狀的東西也會遠遠地繞開,甚至有時候聽到遠處傳來的流浪貓的叫聲都會被嚇得發抖。 可這些,她從未對他提起過,就像她從不肯和她說這半個月來的幻象到底是什么一樣。 她在強迫自己忘記。 “叮鈴——” 放在一邊手機的突然響了聲,打亂了全部思緒。 ?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那手機,心想誰會在這時候找他,卻在看見對面那人發來的消息時蹙起了眉。 這熊孩子...... 他緊鎖著眉,“啪”地合上電腦,拿起手機起身,可正盤坐在飄窗上的謝遲卻不知危險的臨近,仍在奮力敲打著平板,眉心糾結成一團,嘴里嘟囔著“怎么沒網了”之類的東西,見他來了,便舉起平板,對他大聲控訴道:“又沒網絡了!” 他失笑,接過平板,“你今早不是剛和謝叔他們通過電話了?還比平時多講了半個小時?!?/br> “通是通了,”謝遲看看向他,眉頭蹙的更緊,“可是為什么我只有在和別人面對面的說話時才能聯上網?你們是不是在網上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東西?” “啊,這個啊,可能——” 他笑著拖長音調,不知從哪里變戲法般變出了本紫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來,“可能是因為你今天的作業還沒寫吧,關心平板前,要不要先關心一下你的寒假作業,嗯?” “......” “呃,呃......我突然記起我外邊池塘里的那倆只小烏龜好像還沒喂......” 謝遲看著那本嶄新嶄新的五三,咽了口唾沫,哪還顧得上那平板,下意識的就想跑,卻又被他揪住領子拽了回來。 “你那倆小烏龜自然會有人喂,餓不死的?!?/br> 林牧洵不容置喙的將她拽到旁邊的書桌前,指著上邊那三方之二都是空白的作業道:“還記得我先前和你約法三章過什么嗎?” “......”謝遲抿抿唇,垂下腦袋,心虛道,“每天要完成規定的作業,才能出去玩?!?/br> “還有呢?” 謝遲聞言,將腦袋埋得更低,“要把先前生病時落下的課都補上?!?/br> “那我怎么看見你的網課老師說你今天只來上了半節課呢?” 林牧洵將手機里的聊天記錄展現在她眼前,嘴角的笑容也逐漸意味深長起來,“后面半截是被你吃了?還是被我吃了?” “我......我......” 謝遲自知理虧,沒敢抬頭看他,只是游離著視線,目光滿房間亂飄,整個人都寫著慌亂。 “說話,你什么時候都學會逃課......” 嗡——嗡——! 林牧洵想說什么,可突如其來的電話又再次打斷了他。 “你不接嘛?” 謝遲眨巴眨巴眼,看著那電話的樣子,就像是看見了救星。 “......” 林牧洵看了眼她,又看看那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嘆息一聲,將那本五三遞到她手上,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丟下一句“待在這里好好寫作業,我回來時檢查”后,便拿著手機,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間。 出門前,還回身不放心地囑咐了句。 “只能在我書房外的小花園玩,不要到處亂跑,不要出大門,有什么事和李默說,他就在......” “就在幾步遠外的主樓里對吧,知道啦知道啦!” 謝遲打斷他,相當不真誠地揮了揮手,“拜拜,早點回來!我要喝烏龍奶茶,冰的!” “......” 林牧洵站在門口,看了眼幾步遠外,就差將高興寫在臉上的小家伙,輕滾著喉結,靜默片刻,最后還是將那些回來算賬的話都咽回肚子,嘆息著將她喝冰奶茶的要求駁了回去,“不行,只能喝溫的?!?/br> “啊,可是熱奶茶很甜啊——” 謝遲在飄窗上打了個滾,拉長了聲音就想撒嬌,可他像是預見到她的動作一樣,“哐”的一聲,就將那門關上了。 壓根沒給她商量的空間。 “......” 嘁,壞人。 謝遲撇撇嘴,順著力道在飄窗上又滾了圈,確定林牧洵是真的離開后才慢吞吞地起身,看了眼前邊堆滿了作業的小桌子,想了想,還是干脆利落地推開那桌子,躡手躡腳地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 如她所料,小院子外邊的保鏢是輪班制的,現在這撥人和剛剛那撥人根本就不是同一撥。 那么他們換班的時間...... 謝遲蹙了蹙眉,最后決定還是先躲在暗處觀察下。 至于林牧洵? 啊,沒事,經過她這些天的觀察,只要林牧洵接電話時露出那種抗拒卻又不得不去解決的表情,那沒個半天,他絕對回不來。 不過作業還是得稍微寫一下的,不然等會肯定又要被他揪著耳朵念叨一宿了。 嗯...... 謝遲點點頭,拿起筆,看著那本寫了統共都沒幾個字的五三,顯然是對她這計劃十分滿意。 可惜,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一直等了三個小時,等到外邊的天都漸漸黑下來了,她也沒看見外邊那幾個穿著西裝的彪形大漢有什么要換崗的跡象。 “......” 謝遲看了眼自己面前這本已經涂涂抹抹的寫了好幾頁的五三,又看看外面徹底黑下來的天,正糾結著要不要將自己的計劃先擱置一下的時候,就看見那院子外終于傳來了點動靜。 只見李默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和那些人說了什么后,便將他們全都領走了。 ! 謝遲一驚,扒拉著窗臺看了會兒,確定他們是真不見了后,才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自己居然就這么夢想成真了?? 算了,不管了,機不等人時不再來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打定了主意,謝遲丟下作業,麻溜地下床,推開門,借著記憶,繞過回廊,從另一個園林后邊的小門繞了出去,到了林苑,也是她家后邊的一條小道里,轉眸看了看——沒人。 嗯? 奇怪,不是說在我家老宅門口等著嗎? 謝遲奇怪地看了眼小巷不遠處自家的老宅大門,又等了等,半個人影都沒看見,反而是一陣寒風吹過,帶著那倆個掛在大堂前,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大紅燈籠隨風搖曳了起來,夜色中,莫名的就讓人有些脊背發涼。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抱著胳膊,又在這站著等了會兒。 可人沒等到,反倒是小巷那頭,由遠及近地傳來了一陣喊打喊殺的聲音,為首的那個聲音還特別熟悉。 謝遲一愣,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定睛一看,才發現李默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帶著一班人“殺”回來了。 這,這......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突然帶人跑到這個平時沒什么人來的后巷,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讓李默逮到她偷溜出來見人,她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來不及多想,謝遲驚慌失措的就想開溜,可還未等她轉身,便有一只手從背后冒了出來,捂著她的嘴將她拖進了老宅旁的的一條小巷中。 ??! 謝遲瞪大了眼,下意識地撲騰起來。 慌亂中不知踢到了什么,身后那人悶哼了聲,泄出聲輕微的聲響。 而這聲音...... “俞楊?!” 她驚呼了聲,卻被俞楊用更大的力氣扣住了。 “噓,他們過來了?!?/br> 他輕聲道,帶著磁性的聲音伴著熱氣在耳邊劃過,謝遲有些不舒服地偏了偏腦袋,避開這過于親近的舉動。 “......” 俞楊自然注意到她的動作,眸色一黯,輕抿著唇,直到那群原本是用于保護她的人在眼前呼嘯著過去后,才嘆息著放開她,拉開距離,將自己的面容隱進黑暗,只剩下一雙銳利深邃的眸子,在旁邊幽暗燈光的映照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一個相隔了一個月,又好像不止一個月的對視。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卻足夠讓倆個本就不太熟悉的人心生隔閡,甚至于無話可說。 就像現在的他倆。 在這對視半響,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起來,不是他今早莫名其妙地給她發了條信息,說要見她的么? 怎么現在反倒不說話了......她可是偷溜出來的啊...... “你,”謝遲默了半響,終于還是在被抓包的威脅下,硬著頭皮對上眼前人鷹一般的視線,“你怎么突然來了???” 俞楊沒答,仍是定定地看著她。 那目光怎么說呢...... 總覺得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謝遲和他對視片刻,實在是有些受不住,低下頭,正想說自己得回去了的時候,就聽見他啞著嗓音開口了,那聲音被壓得極低,壓抑在周邊的黑暗里,輕的就像是一陣風。 “我是來驗證一些猜想的?!?/br> ? 猜想?? 謝遲張了張嘴,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抬眸看他。 又是一陣風吹過。 頭頂上的紅燈籠再次搖曳起來。 映在他深邃的黑眸中,就像是黑暗中燃起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