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唔......” 鼻尖消毒水的味道被一股奇怪的冷香所取帶,謝遲嘟囔一聲,迷迷糊糊的就想睜眼,卻倏然發現她現在累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腦袋仍是懵的,不知道是剛被注射了鎮定劑,還是已經睡過一覺了。 這些天她一直都活得昏昏沉沉的,不發病的時候還好,若是一發病,就會被當做什么怪物一樣,捆在冰冷的床上,最嚴重的時候,她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骨頭和皮革碰撞的聲音,手腕被翻折成不可思議的形狀,那是真的疼啊,疼的深入骨髓,疼的她頭皮發麻。 可她居然這刻骨的疼痛中體會到了隱秘的歡愉,好像這個時候她才能體會到自己真實的存在,又或者,“自我”的存在。 耳邊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是那些醫生又來了么? 她想起意識偶爾清醒時,那些醫生憐憫中透著點惋惜的神情,眼睫一顫,掙扎著將眼睛睜開條縫,有光絲絲縷縷地從縫隙中透過來,朦朧的光圈和紗簾交織成一片,一時間竟讓她有些恍惚。 看起來......好像不是在那個床上......是換了個病房么? 謝遲有些迷茫地注視著那白芒,可還沒等她搞明白為什么要換病房,自己現在又在哪,頭頂上就撫上了只溫熱的大手。 “醒了?” 耳邊傳來林牧洵熟悉的聲音,帶著點笑意,拂過她的耳畔,停頓片刻后,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便一路順著額角往下,捻起幾縷額角上的碎發,將它們細致地別到耳后。 “???你怎么進來的?” 謝遲呆滯了半響,掙扎就要退到一邊,不是都說了我現在很危險,你不能......” 林牧洵不耐煩聽這些,見她醒了便果斷俯下|身,湊到她眼前,阻擋了視野間所有的光,“認得我么?” 他沉下目光,指了指自己。 “......” 謝遲看著逆著光,整個人只剩下一層光暈的林牧洵,在腦子里翻了個白眼,覺得他這問題問的真心挺弱智的,她要是不認得他,還會乖乖躺在這讓他玩頭發,和他說話嗎?當然是做出......做出......咦? 她的帶子呢? 那個前幾天都基本綁在她的手腳上,一個有她倆個手腕那么寬,堅固的她骨折了都掙脫不開的帶子呢?? 謝遲稍微使了點力氣,轉眸看向自己的右手邊,不知為何,當看到那空空蕩蕩,只剩幾條被她自己磨出來的紅痕和淤青的手腕時,心中竟沒多少重獲自由的喜悅,反倒是一股不可名狀的恐懼倏然間涌上心頭。 她沒阻攔了,那等會要是控制不住自己,林牧洵又肯定不舍得打她—— 不,他們不可能什么都不綁就讓林牧洵進來見她的,畢竟她現在就和個定時炸|彈一樣—— 謝遲這么想著,滿懷希冀地集中力氣,然后......舉起了右腳。 沒有想象中的阻斷感,右腳很順利地掙脫被子,在空中微微翹起,又很快因為力氣不夠垂落下去,落在柔軟的被褥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如同現在謝遲陰云密布的心情。 不僅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沒有一點束縛了,更是因為她終于后知后覺地注意到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這里根本不是醫院??! 怎么回事?她被綁到哪了?她媽呢?她爸呢?? “你......” 謝遲有些費力地在床上掙扎了幾下,想抬頭問他是在發什么瘋,卻被他驟然放大的五官嚇得縮了回去。 到底是什么時候靠的這么近的? 謝遲咽了口唾沫,被這么一嚇,倒是徹底清醒了 而且——不知道是錯覺還是逆著光的原因,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此刻仿若流金一般,里面如巖漿般翻滾著的,是她所看不懂的莫名情緒。 總感覺,他現在渾身都透著股陰郁負面的情緒,是錯覺么? “......” 謝遲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往枕頭里縮了縮,將腦袋藏進柔軟的枕頭。 鴕鳥一樣的架勢逗笑了林牧洵,他輕笑一聲,一手撐住床,挪開點距離,“會害羞了,看起來現在是弱不禁風版的阿遲?!?/br> “弱不禁風?” 謝遲蹙了下眉,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形容詞現在用在她身上還蠻合適的,她現在的確是蠻累的,就是那種,渾身都輕飄飄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連簡簡單單的一個蹙眉動作都做的頗為費力,也不知道是鎮靜劑還是什么藥的副作用。 “嗯,畢竟先前狂躁的時候,每回來看你,給你送東西,都得做好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準備,還不能讓你碰到一點尖銳的東西,不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br> 林牧洵咧了咧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隨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地擼起衣袖,將傷痕累累的右手臂舉到她面前,怕她看不清,還特意晃悠了幾下。 “看見了么?全是你的杰作,我都不知道你個平時溫溫順順,虛弱到跑個幾百米都要吐的小家伙是哪來的巨大潛力?!?/br> 他伸手輕彈了下謝遲的額角,嘴上說著怪罪,語氣里卻不見惱怒。 “我......” 謝遲看著那上邊新新舊舊的淤青,本還有些愧疚,但突然又意識到哪里不對,抬眸震驚道:“等等!我本來應該好好待在醫院的吧?!” 剛找回自己的意識就到了這種地方,我也很茫然啊。 “醫院?” 林牧洵嘲諷似地笑了聲,“你是說,醫院里那群會開了一堆又一堆,治療方案改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告訴我可能在熟悉的環境里會更有利于病情平穩的醫生嗎?” “所以……我現在是在哪?” 謝遲頗為納悶地皺了下眉頭,當對上他身后潔白的墻時,突然意識到事情有哪里不對。 她轉頭看了眼四周,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任何能證明時間的東西存在。 不管是時鐘,手機,還是手表。 她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了眼前這個逆著光的人,還有這小小的一方床上。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不對。仔細想想,她好像已經很久都沒穿到那群穿白大褂的家伙了,雖然周圍依舊有人看著她,但的確是有哪里不太一樣了,就是那種—— 即使她完全失去意識,徹底陷入幻境也能隱約意識到的不一樣。 鼻尖的冷香味又若隱若現地纏了上來,這種香味很特別,記憶中她好像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 謝遲思緒一頓,心中也突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可她還沒來得及將那點不好的預感說出口,就看見林牧洵慢條斯理地放下袖子,又仔細理了理,而后才將目光重新定格在她身上,道:“所以我就把你帶回來了啊,怕你到處亂跑,還專門把書房改造了下,等你好些了后,倒是可以讓你下去逛逛,現在不行,我怕你跑丟,像上回那樣?!?/br> 說這話時,其語氣之平淡,態度之敷衍,簡直讓謝遲嘆為觀止。 于是她想當捧場的“哇”了聲,一時間血氣上涌,那點不對勁的念頭也忘了,只顧磨著后槽牙懟他,“就算是要回到熟悉的環境,不也應該是回我自己家么??!” “嗯?” 林牧洵支起上半身,像是才想起她還有個家一樣摩挲了下下巴,“那不行,你現在暫時歸我管?!?/br> “為什么?” “謝叔說的,你現在歸我管?!?/br> “......我不信?!?/br> “為什么不信?他們都很忙,現在只有我能照顧你?!?/br> “就,不可能啊,我mama怎么會——” 謝遲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眼前的視線卻逐漸模糊起來,潛意識里的警鈴聲瘋狂作響,她一怔,忽然意識到什么,仰頭去看床頭的那人。 那人神色淡漠,黑眸沉沉,安靜地看著她的眼皮緩緩合上,像是對這一切都早有預料。 “林牧洵,你......” 謝遲還想說什么,可從未有過的困意和疲倦已經侵襲上大腦,帶著所有感官一起,連聲音都變成半夢半醒間的一聲嗚咽。 下一秒,眼前逐漸蒸騰起霧氣,他的身影也在霧氣中,徹底消失不見。 “......” 周五晚,六點四十二分。 距離第一次發病半個月后,第一次出現持續二十多分鐘的清醒。 林牧洵一手拿著平板,看了眼表,想了想,還是在二十分鐘那打了個叉,重新寫下一行字。 ——二十分鐘以上。 他看著那時間,嘆息一聲,將平板合上,放到一邊。 又等了會兒,他才緩步向前,而這時,床上的小家伙早已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深棕色的長卷發一路披散下來,映著她蒼白卻精致的面容,昏黃燈光下,像極了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呼——” 林牧洵長出了口氣,將四周的被角細細壓好后,才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很輕,像羽毛拂過,只是壓彎了發梢。 “對不起啊,今天不能陪你玩了,等明天——” 他停頓了下,想起什么,低低地笑了聲。 “要快點醒過來啊,我在現實中等你?!?/br> 他啞著聲音說完,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臉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離開。 木質大門在他身后緩緩閉合,有風從門縫中掠過,撩過床簾,床上的小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氣吹動,咕嚕著翻了個身,躲進被窩,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 只是這聲響,林牧洵已經無暇顧及了。 他此刻已經坐上了等候在外的轎車,而此行的目的,是市里的警局。 至于大晚上要去那的原因—— 他看了眼手機上李默傳回的照片,眼睫顫動了下,臉上仍沒什么表情,放在膝間的手卻悄然攥緊了。 孫凌。 ※※※※※※※※※※※※※※※※※※※※ 嗯……可以猜猜林牧洵為啥把謝遲從醫院帶出來,關進自己家里,還有倆家的大人為什么忙的不見人影還同意了這事,哈哈哈,答案在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