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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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沅的手落在案幾以下,用左手輕輕地揉捏著右邊的手腕。 那手腕剛才被他抓住,如今還殘留著燙人的觸感和痛意。 他那手看著整齊好看,如上等好玉雕刻一般,沒想到竟然這么大力氣,并不會比在外面野慣了的阿蒙力氣小。 “你是不是認為孤對你圖謀不軌?”太子突然開口,語調清冷,語音嘲諷。 “沒有……”顧錦沅覺得,自己才不會說真話呢,傻子才會在一國儲君面前承認這個。 “天天說假話是不是很舒服?”太子抬手,修長有力的手取了一碟研制好的茶末,淡聲問道。 “……有?!鳖欏\沅改口,只好這么道。 行,她承認自己是傻子。 “孤雖未必是君子,但你定是小人?!?nbsp;說著這話的時候,研磨精細的茶末被放入茶盞之中,茶末雪白,黑釉瓷茶盞在白色霧氣中閃著剔透的光。 “太子自然是君子,臣女不才,只能當小人了?!鳖欏\沅忙這么道。 “言不由衷?!碧右皇钟勉y鑷子夾住湯瓶來注水,一手拿著湯匙攪拌調膏,湯汁緩慢傾注而下,太子的手輕輕攪拌,那茶末調制的猶如濃膏油一般,燦然泛出鮮白色,大有疏星皎月之意。 這一套動作由他做來,卻是行云流水一般,優雅從容。 顧錦沅的目光從他的手往上移。 暗影浮動,茶香四溢,在那氤氳的熱氣中,她看到他那雙工筆畫都難以描繪的清雋眉眼,此時那眉眼安靜地垂下,面容平靜無波,墨眸專注地凝視著那茶盞,竟看著仿佛人畜無害。 不過顧錦沅知道,這個人,心思很深,深到她怎么也看不透。 她看不透的人并不多。 但是眼前這一位,隨意地坐在那里,卻自有尊貴淡泊的氣蘊。 她甚至覺得,茶室的氣息都停止流動,周圍的一切凝滯了,她呼吸都變得艱難。 “太子教訓得是?!鳖欏\沅低首,恭敬溫順。 這話說出后,太子長睫輕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顧錦沅感覺到了,抿唇,沒吭聲。 太子突然發出一聲嗤笑,那聲嗤笑清冷幽沉,意味未明。 顧錦沅覺得,也許自己今天錯了,她太自作聰明了,她就不該來這茶室,不敢正面對上這位太子殿下。 無論是氣勢,還是身份,她都注定處于劣勢。 她為什么要去招惹這樣一個人呢?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碧油蝗贿@么道。 “嗯?”她知道自己又被他嘲諷了,不過她實在不明白,她得罪過他嗎? 何至于如此。 “給?!碧訁s沒再說什么,而是將他已經點好的茶推到了她面前。 顧錦沅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這是什么意思,讓她喝? 在她被他教訓譴責了一番后,要給她喝他親手點出來的茶。 “不喝?” 男子清雋的眉微微挑起,眸中依然平靜無波,但是顧錦沅卻在那兩個字中感覺到了隱隱的不悅。 她只好道:“多謝太子賜茶?!?/br> 說著間,恭敬地端起那茶來,仔細品嘗。 她并不太懂品茶,隴西那種苦寒之地,沒有什么像樣的茶具來品茶,她也沒有那樣的閑情逸致。 她品了一口后,就覺得不對勁了。 好苦。 在那熱氣中抬眸看過去,卻見太子幽深難辨的眸子正凝著她。 她只好再次品了一口,還是苦。 “滋味如何?” “苦?!?/br> “這就對了?!?/br> 聽得這話,顧錦沅品茶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咬唇,凝著他。 這一次她真得確信了,他一定是和自己有什么仇,要不然何至于如此作弄自己? “這是無歸葉,前味苦,后味甘?!碧拥曔@么道。 “可是我沒有嘗到甘,只有苦?!鳖欏\沅有些不甘心地瞪著他,這么說。 但是就在她話音落的時候,口中那苦澀的味道,隱隱在舌尖醞出一絲絲的甘來,她以為自己錯會了,再仔細地品,那茶香自舌尖處蔓延,甘甜浮出,一時之間五臟六腑被熨帖得妥妥當當,渾身舒爽,竟是前所未有之滋味。 顧錦沅這才恍然,明白什么是前味苦,后味甘。 她凝著太子,太子雙眸沉靜,面上無波,依然是那個讓人看不懂的太子。 但她因了剛才那絲誤解,倒是多少心存愧疚:“是臣女誤會了太子,多謝太子賜茶?!?/br> 太子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顧錦沅想想這事,也覺得自己好笑,便道:“是臣女愚昧,自隴西貧寒之處而來,不曾有什么見識,不知太子的茶是上等好茶?!?/br> 太子瞥她一眼:“你學會了嗎?” 顧錦沅:“學什么?” 太子:“孤是要你為孤點茶的,適才孤親自點茶,難道你不曾用心揣摩,學習點茶?” 顧錦沅:“……” 她深吸口氣,努力地想了想,她確實沒有注意。 當他點茶的時候,她是在想太子這樣的人就算點茶都是如此從容尊貴,還在想著這個太子到底存著什么心思,但是唯獨沒去想點茶應該怎么點。 她默了片刻,想著該怎么回他。 他卻突然話鋒一轉:“剛才你去豐益樓做什么?” 顧錦沅只好恭敬地回道:“回太子,是因為想起臣女的外祖母來,外祖母在的時候,曾經憶往日,提起來豐益樓的點心,說是味道極好,念念不忘,臣女如今有機會回來燕京城,自是想著替祖母品嘗一番?!?/br> 太子聽她這么說,抬眸凝著她。 她穿著一身略顯尋常的鵝黃繡錦掐絲裳,鬢邊只簡單斜插了一只綠寶石簪,衣著儉樸,但勝在年輕。 堪堪十五歲的小姑娘,其實形容間還透著稚嫩,肌膚猶如堆雪一般瑩潤剔透,仿佛隱隱蒙著珍珠般的粉光,眉眼是無可挑剔的秀氣,冰姿雪魄都覺不及她之半分。 其實想想,上輩子他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也是差不多這個年紀吧。 那個時候他還太過倨傲,便是覺得這女子容貌實在不俗,卻也不會因了這個便刻意多看她一眼。 及到后來,當他終于知道她這個人,也知道她這個人性子時,她卻對他疏冷得很。 只是他自己怕是也沒想到,在經歷了那一世刻骨的絕望和凄冷后,他還能重新坐在這茶室,在那裊裊茶香之中,為她親手點上一盞茶,一盞她曾經為他點過的無歸葉。 他盯著她,看著諸事不知的小姑娘睫毛輕顫,看著她眸間對他那最初的防備,他收回了眸光。 她的外祖母,他是知道的。 那是曾經嘉安長公主唯一的女兒,也是之前因為朝中巨變而被牽連的犯人,被流放到了隴西苦寒之地,臨死不得返。 他抬手,輕輕敲了一下旁邊的一個木扶手。 顧錦沅顯然是不懂,好奇地看著他,眼神竟是懵懂疑惑的。 他突然就想笑。 他想,上輩子的她,最開始也是這樣的吧,只是他沒見過而已。 顧錦沅抿唇,輕聲說道:“太子笑什么?” 他挑眉:“孤笑過嗎?” 顧錦沅看了他一眼,只好認真地道:“太子看著沒笑,其實笑了?!?/br> 太子:“何解?” 顧錦沅:“太子的眼睛在笑?!?/br> 太子聽著這個,微怔。 這倒是素來知道的,她擅查人心。 顧錦沅見太子聽了這話后,便突然不說話了,越發納悶。 她覺得太子是一個謎,怎么都看不懂的謎,而且是一個變幻莫測的謎。 時而冷漠,時而鋒利,時而溫和,又時而遙遠。 這樣的一個人,他到底為什么把自己引到茶室里來,又到底要做什么? 顧錦沅雖然知道自己容貌出眾,也知道太子和自己年紀正相當,但卻絲毫沒有往男女之情上想,她總覺得,不是那樣的。 她看不透太子,但多少知道,這樣的一個人,行事必是不擇手段的,性情必是寡情薄義,這樣的太子,必不是那種對會為了男女之事而這么大費周章的人。 既然看不夠,顧錦沅也就不掙扎了,她垂下眸子,安靜地等著。 她想,就算他抱有再高深莫測的心思,也總有露出底牌的那一刻,她既然猜不透,也什么都做不得,只能是靜觀其變了。 反正,除了這俗世所謂的容貌以及一個寧國公府嫡小姐的虛榮外,她幾乎一無所有。 正這么胡思亂想著,就聽得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但卻可以感覺到,是走向這處茶室的。 之后,腳步聲便停了下來。 “進來?!碧拥暶?。 于是茶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竟然不是一個,而是一行人,都是女子,穿著絲衣薄履,她們手里都端著一個托盤,進來后,依序將托盤中的白瓷小盤放在了茶室中的案幾上。 進來了大概有十幾個女子,但是竟然井然有序,并不會有絲毫的混亂感,且沒有任何噪雜感。 很快,這些女子依序退出,門被關上,屋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嘗?!碧拥难哉Z簡潔,只有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