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胡亞菲看了周定鈞一眼,想問什么,心里又算了,輕輕放過,酒精的作用,讓她不自覺想要吐露更多,沒功夫追究這些細節。 “那個混帳王八蛋,害了我表妹一次,還要再害第二次!”胡亞菲一拳頭錘在桌上,“要不是他,未未不會再犯??!” 周定鈞不經意牽起她的手,輕輕捏著錘到紅腫的關節,幽默地說:“悠著點,你是女版007,不是金剛狼?!?/br> 胡亞菲不接話,眼眶發紅。 “人沒受傷,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其他的慢慢治?!?/br> “治不好的,醫生說了,治不好的?!币K身服藥,接受看管,一生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太可怕了。 “我不了解精神疾病,但我認識很多這方面的權威醫生,可以介紹給你?!?/br> 周定鈞是律師,他會給出的,永遠是最理智,最實用的建議。 胡亞菲搖頭:“不必了,秦賜正在和姜未從前的醫生商量治療方案,他會負責?!?/br> “我以為你不喜歡他?!敝芏ㄢx挑眉。 胡亞菲說:“我是不喜歡?!?/br> 從前不喜歡,現在仍舊不喜歡。 “但我佩服他,發自內心的?!彼蛟S曾經厭惡過秦賜,畢竟當初表妹被害,多少有秦賜的緣故,她難免遷怒于他。 她也曾懷疑過秦賜和姜未結婚的動機,是不是真的就像表面那么簡單。 但是…… “周律師,你見過一個好好的人,突然發病,變得像個異類,滿腦子奇怪的想象,充滿了攻擊性的樣子嗎?” “我沒見過,但我大概可以想象?!?/br> 胡亞菲搖搖頭:“不,你不能想象,更不能想象和這樣的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br> 那幾年,姜未幾乎要把親生父母都逼瘋了。 平心而論,如果換了她是秦賜,這樣好的條件,要這樣的女人都有,哪怕是獨善其身,也好過跟……一個無法正常交流的人在一起。 周定鈞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不要太悲觀,或許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重?!?/br> 胡亞菲迷茫地看著他。 “我感覺你表妹不像是……”他指了指腦袋,“有問題的樣子?!?/br> 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姜未給他的感覺,思路清晰,口齒伶俐,重要的是她眼神里有光。 是神采奕奕,聰慧明媚的光芒。 周定鈞從事這一行,每天都在接觸不同的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人的精神狀態,是能從眼神里看出來的。 他見過不少事業失敗的老板,眼神是怎樣從充滿野心,變得如死魚般暗淡無光。 胡亞菲苦笑著:“得了吧,別說這話哄我,我不是小女生,而且你已經追到我了?!?/br> 周定鈞想說他不是在哄她。 再一想,還是一笑而過。 他們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律師,都要憑證據說話的,這種猜測并不值得一提。 城市的另一邊。 姜未躺在床上,眼皮微動,意識轉醒,模模糊糊地看見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 她精神疲憊,肚皮餓得都癟下去了,眼睛艱難地睜開,還不能看清他的樣子。 但她清楚地意識到那一定是秦賜。 他就站在她的床邊,握著手機,不知在看什么,偶爾伸手過來探她額頭。 姜未嘴唇干澀,喉嚨燥熱,虛弱地喊了聲渴。 立刻有人送水上來。 秦賜接過水杯,坐下把姜未扶起來,水杯湊到她嘴邊。 姜未低頭,就著秦賜的手急急地喝水,余光看見他手背上兩道細小紅痕,像是指甲抓出來的。 剛才她撲上去時,好像是有不小心抓到他…… 姜未一口氣喝完,秦賜溫熱的指腹抹過她的嘴唇,稍微有些粗糙。 她皺著眉,剛要躲開,忽然看見自己搭在床沿的手上戳著吊針。 姜未慌了,推開水杯,水一下子全潑到被子上,還有秦賜的襯衣上。 “你給我打的什么針?” 她不管不顧地,伸手要去拔掉針頭,秦賜一只手就按住她,語氣有些焦慮:“別動!給你打的是葡萄糖!” 姜未狐疑地盯著他,并不相信,畢竟他有前科。 “你在我的牛奶里下過藥,我憑什么相信你?” 秦賜按住她,不讓她亂動,“你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剛才怎么暈的,自己心里沒數嗎?” 他倒還生氣了? 她快兩天沒吃東西,是因為誰的緣故,是誰把她鎖在這里的?居然這么理直氣壯。 搞不好她剛才喝的水里也有問題。 “要我相信你也可以,除非……”姜未眼神一轉,挑釁地說,“你把這剩下的半瓶自己打了?!?/br> 昏暗的光線中,姜未臉色蒼白,秦賜面容陰沉,各自不知彼此的心思,仿佛兩只蟄伏在黑暗中對峙,觀察對手的獸類。 敵不動,我不動。 但終歸有一個要先妥協。 秦賜俯身,在座機上按了兩下,拿起話筒:“叫王護士過來?!?/br> 第51章 不到一分鐘, 王景冬就出現在房間里, 她敲過門, 得到允許才進來。 秦賜淡淡地吩咐:“把太太的針拔了, 給我打上?!?/br> 原來王景冬是護士……剩下那個鄭西, 估計也是護士,姜未心想。 兩天以來, 姜未頭一次在王景冬臉上看見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秦總,這不合適……”王景冬的表情很是有些為難。 然而秦賜并沒聽她的, 他果斷地伸出左手,“動作快一點?!?/br> 王景冬猜到大致情形,她不動聲色地看了姜未一眼,動作嫻熟地將她的針管拔掉, 換上一套新的針管,給秦賜做好消毒, 才給他打進去。 整個過程, 姜未兩手合抱著膝蓋,縮在床頭一角, 長發垂下, 小心翼翼地看著王景冬給秦賜打針。 直到吊瓶里的液體開始往下墜,輸進秦賜的血管里,姜未才放心一些。 秦賜斜睨著姜未, 冷聲問:“可以吃飯了嗎?” 姜未現在看他就有氣,無條件懟他:“誰告訴你我要吃飯?” 剛說完,她的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嚕咕嚕連叫幾聲, 在安靜的環境下,極其突兀。 可以說是當場打臉了。 王景冬是專業的,自然不會笑,秦賜似有若無地看了姜未一眼,也不戳穿,只對王景冬吩咐:“送兩份飯上來,我也吃一點?!?/br> 姜未想了想,感覺秦賜的態度并不逼迫,甚至有些忍讓。 她索性得寸進尺,要求要下樓吃飯。 “在這里吃飯,弄一房間的味道,你把窗戶也鎖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本來以為她要和秦賜周旋一番,沒想到他很痛快就同意了。 可是,秦賜又有條件。 “從明天起每日三餐按時吃?!?/br> 姜未看著吊瓶里的藥水慢慢流入他的手背里,皺著眉問:“就算我餓死自己,你也不會放我出去是嗎?” 秦賜冷酷而理智地回答:“就算你把自己餓暈,我也可以給你打葡萄糖,打營養針,有的是辦法?!?/br> 他簡直厚顏無恥。 姜未想罵他兩句,但一時間已經餓得懶得說話,懶得動彈了,要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恨不得讓人直接把菜端床上,她就這么趴著吃最好。 “可以了嗎?”秦賜問的是那吊瓶。 姜未眼巴巴地看著他:“你還沒有打完?!?/br> “一定要打完?”秦賜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姜未點頭,學著秦賜剛才理直氣壯的樣子說:“撇開劑量談毒性都是刷流氓,你沒聽過嗎?你真的是開醫藥公司的嗎?” 話音落,秦賜深深地吸了口氣,動手將輸液器上的開關扭快,滴滴直落。 按這個速度,不到十分鐘就滴完了,姜未無話可說,慢吞吞地下床。 秦賜靠近,直接要將她抱起來。 “我不要你抱!”姜未不客氣地推開他,兩只手碰到他堅硬的胸膛,卻怎么也推不動。 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山那樣,橫亙在自己身前。 “如果你還有力氣,也可以自己走?!鼻刭n冷冷地開口。 姜未敏感地察覺到,他今天對自己的態度,并不那么熱情。 可以說是和從前判若兩人。 要是以前,秦賜哪里用這么冰冷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幾乎是有求必應,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溫言軟語。 這很不對勁。 當然了,姜未想過,秦賜對她做了這樣的事,等于已經撕破臉,即使他再對她好,她也只當秦賜是假惺惺,不會給任何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