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秦賜無所謂地笑了笑:“這有什么?!?/br> 他走到電子秤旁邊,脫掉拖鞋站上去,低頭看了眼。 接著他下來,從輪椅上一把將姜未抱起來,重新回到稱上。 姜未猝不及防被他這樣抱起來,有些緊張,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脖子,感覺到他明顯高于自己的體溫。 這一次,他們同時低頭看。 240。 秦賜低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兩百四減去一百五,等于多少?” 第7章 這個被抱離地面的姿勢,讓人有些缺氧,過了一秒,姜未才答:“九十?!?/br> 秦賜穿好鞋,抱她回到輪椅上,“漲了一點?!?/br> 聽到這話,姜未頓了一下。 她記得回國那天,秦賜抱她上樓,那次他說過姜未只有八十斤。 八十斤和九十斤,差了十斤,想不到她生病這段時間,體重卻不減反增,也是奇怪。 秦賜這句“漲了一點”,在姜未聽來,無疑等于“胖了一點”。 她語氣平靜地對秦賜說:“你有一百六十斤,我才九十?!?/br> 言下之意是,大哥你也不輕,四舍五入你是我的兩倍。 秦賜推著她勻速往外走,低笑了聲說:“我一米八五,你才一米六二,男人的骨骼本就比女人重,而且我經常鍛煉,重一些很正常?!?/br> 這段話說得云淡風輕,行云流水,姜未偏偏聽出了一點不滿。 她心中好笑,原來男人也會這么在意自己外表的嗎? 就連一貫淡定自若,紳士風度的秦賜,都難得流露出幾分小脾氣。 也好,這樣以來,姜未反而覺得他比從前親切許多。 人嘛,就得有點個性和脾氣,老是那么理智成熟,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樣,倒讓人生疏。 輪椅經過一只鏡面裝飾物,從中倒映出兩人的樣子。 秦賜身形高大,穿著西服挺顯瘦的,但每次姜未被抱起來的時候,能感覺到他胳膊上明顯結實的肌rou。 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雖然纖細,但皮膚緊繃有彈性,手感不錯,不知道從前自己會不會經常運動。 那天復健師說,等她的手臂和腿徹底恢復了,可以在家做一些鍛煉,幫助肌rou生長。 這天晚上,還是由章淑梅幫姜未洗澡洗頭。 浴室里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同一個系列,香氣優雅不俗,泡沫綿密豐厚,洗完頭,章淑梅一邊給姜未吹干,一邊感嘆:“發質這么好,還用這么好的洗發水,我女兒頭發干得,用什么洗發水都沒用?!?/br> 話是這么說,姜未發現她還是偷偷擠了點洗發水護發素,到她隨身帶來的小瓶里。 說是偷偷,其實有些冤枉姜淑梅,因為她并不怎么避著姜未。 姜未撞見這種占便宜的行徑,倒是比姜淑梅本人還尷尬,她裝看不懂,只一味盯著鏡子瞧自己。 下午在醫院去掉纏滿一頭的繃帶,只在額頭保留一塊紗布,整張面容露出來,鵝蛋臉,線條流暢,下頜收尖,眼睛大而有神,皮膚白凈細膩,是個實打實的美女。 難怪每天花那么多時間在化妝間里,天生麗質難自棄嗎? 姜未想到從前的自己,還是覺得惡寒,她決定等自己行動方便了,就把那個小房間收拾一下,拿去送人或者扔掉,都比放那兒當擺設得好。 這天晚上,姜未還是和秦賜分開睡覺。 自從知道自己和秦賜是相親結婚之后,姜未心里坦然了些,他們本來就沒什么感情基礎,不睡在一起也好。 只是她夜里睡覺,仍然有些不安寧,手不小心碰到床頭那處痕跡的時候,她心里會有些膈應。 第一次摸到的時候,她就覺得那是什么齒痕,明知道這個想法荒謬,心里還是存了疑慮。 第二天,姜淑梅在和她同桌吃午飯的時候,無意中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房子倒是干凈,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耗子蟑螂?!?/br> 姜未聽到,當時就是一激靈。 聽到這個詞,她就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她忽然想起了點什么,放下筷子,眉頭皺得緊緊的。 腦海里出現了一間很小的房間,是夜里,四處黑暗,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尖利刺耳,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從她腳上躍過,觸感粘膩惡心,她一下子尖叫起來…… 醒來這么久,這是她第一次出現過去的記憶。 雖然是個有點惡心可怕的場景。 冰封的記憶終于開始有點融合的跡象,姜未開心了一整天,等到傍晚秦賜下班回來,她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這件事。 同時,也表達了自己對于家里是否有耗子這件事的擔憂。 她有些怕。 秦賜放下公文包,猶豫了一下才說:“恭喜你?!?/br> 他的語氣并不真誠,和昨晚為自己的體重辯駁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好像并不希望姜未回憶起過去。 “你不為我開心嗎?”姜未睜大眼睛望著他,不自覺地觀察他的面部表情。 秦賜說:“當然開心,但我希望你記起來的是其他快樂的回憶,而不是這種?!?/br> 姜未點頭,又問:“我以前是不是怕這個……?” 她不愿提到那兩個字,想起來就要起一層雞皮疙瘩。 秦賜對她溫和地笑了笑:“你從小就怕,好像是小時候被咬過腳趾,有點心理陰影,不用擔心,這里沒有?!?/br> 姜未點頭,略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么大的人了,居然還怕?!?/br> “誰都有自己怕的東西,這跟年齡無關?!鼻刭n開導她。 “是嗎?”姜未啜一口果汁,然后問,“那你也有怕的東西嗎?” 秦賜給她一種,無所不能,也無所畏懼的感覺。 誰知道他竟然回答:“有?!?/br> “真的嗎?那你怕什么?”自從昨天聊過體重之后,姜未感覺跟他說話比以前輕松多了。 秦賜看著她,表情似笑非笑地說:“你?!?/br> 姜未先是愣住,還沒反應過來,她不確定秦賜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這時,章淑梅做好了飯來叫他們,正好聽到這句話。 當著秦賜的面,章淑梅謹言慎行,不敢發表任何意見,可第二天上午,她推著姜未出去散步的時候,免不了和另一家的保姆說道幾句。 “那家秦先生還真是嘴甜,長得像模像樣的,還會哄女人,當著太太面說怕她,哎喲,聽得人酸掉牙?!?/br> 另外一個保姆也跟著笑:“用我們那邊的話說,這不是耙耳朵?” 姜未頂著張傻白甜的臉,一臉茫然地賞花,那兩人對她是全無顧忌。 別說,被人當成傻子也不是全沒好處。 只要章淑梅不做太過分的事,占點小便宜什么的,她全當沒看見。 這回還真要多謝她,否則姜未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 所以昨晚秦賜那么說,是在調情? 那表情未免太一本正經了點,不像調情,倒像是在試探。 那人惋惜地看了眼姜未,“倒是個有福氣的人,有錢有勢有長相還肯哄老婆的,不多見?!?/br> 章淑梅“戚”了一聲,“什么疼老婆啊,晚上都分房睡呢,做樣子罷了?!?/br> “真的假的,你看見了?” “我每天伺候小姜起床,那床上干凈得,一看就是沒男人躺過的?!?/br> 她表情浮夸中帶些不可言說的曖昧,另一人笑著錘了她一下,兩個婦人笑作一團,接下來又說了好些兒童不宜的話。 章淑梅嘆了口氣,不無八卦地說:“小姜每天無憂無慮的,我都替她捏把汗,這男人的力氣不用在自己身上,肥水不都留到別的地方去了?” “是啊,何況是那種有錢人,多少女人排隊往上撲,我做事那家,去年那小三趁孩子媽不在,直接上門過夜了?!?/br> 章淑梅驚得張大嘴:“你看見了?” “不看見我能瞎說?”為了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那人又繪聲繪色地描述起那天的畫面,用詞大膽,很有些不堪入耳。 這天晚上,秦賜有應酬,九點才回到家,姜未從客廳里看見他的車,自己驅動輪椅,第一時間到門口接他。 等秦賜進門,她先露出一個笑容。 “今天工作辛苦嗎?” 秦賜看她出現在門口,有些意外,他習慣性扶著姜未的輪椅往里走,一邊說:“上午參加了市里的一個會議,下午在準備明天的發布會,不辛苦?!?/br> 他身上有些酒氣,不濃重,但呼吸聲比平時沉重一些,臉色如常,看不出來到底喝了多少。 還好這時候章淑梅還沒走,她做了點醒酒湯端給秦賜。 秦賜神態倦怠,隨意揮了揮手,意思是不喝。 在他抬手的瞬間,帶起一陣香風,夾雜著女人香水的味道,姜未聞到了,她覺得章淑梅應該也聞到了。 姜未心中暗嘆:明天散步,難免又要聽她發表一番高論。 等章淑梅端著醒酒湯離開,秦賜才問姜未:“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想起什么沒有?” 姜未搖頭:“跟前幾天差不多?!?/br> “明天我有點事,不能陪你去復查,我讓徐朗陪你去?!鼻刭n躺在沙發上,頭微微后仰,緊皺著眉,抬手按著太陽xue。 姜未看他的樣子實在難受,又不肯喝醒酒湯,忍不住湊過來,右手輕輕覆上他的額頭,想幫他按摩一下。 誰知道,她的手指剛碰到他,秦賜就猛地睜開眼,頭撇向另一邊,伸手擋了下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