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那…也好?!?/br> 正說著,落落端了早點進來。多是羊rou和饃饃,三樣小菜。二人自用了早膳。蒙哥兒方才帶著凌宋兒出了門。 市集依舊熱鬧,蒙哥兒只帶著她去了一角,賣鐵器金器的小攤位兒上。別家攤位上人多,這里卻只有寥寥三兩。見得蒙哥兒來了,還在觀望的客人紛紛讓了位置。 蒙哥兒直問著老板,“近日可有好劍?” “赫爾真不是用刀的么?”老板笑著,臉上起來幾道褶子,一副滄桑模樣。說著,自從身后車里,取出一把掛著的劍來了?!翱纯催@個合適不合適?!?/br> 蒙哥兒接了劍過來,打量幾許,卻道,“我自是幫家中小叔選的,這太厚重了,他該還用不起?!?/br> 凌宋兒卻是不解,見得那劍他拿起來實該是幾分輕巧的?!拔以醯牟挥X著厚重?” 蒙哥兒笑了笑,劍鋒朝下遞來她眼前,“你試試?!?/br> 凌宋兒自從他手里接過來,卻險些沒拿得穩,只兩手持著,方才沒讓劍落去地上。蒙哥兒憂心她腳步不穩,只在一旁扶好了人,又將劍接了回來。問著老板,“便給尋一把輕劍吧?!?/br> 老板這才重新去車里找了找,“能用這重劍的也沒幾個。赫爾真不用,這東西該要多久也找不著主人了?!边呎f著,邊取了一把輕劍扔了過來。 蒙哥兒仔細瞧了瞧,試了幾下招數,方才許了?!熬瓦@個吧,五哥的東西,我放心?!狈讲攀樟藙?,給了錢。又聽得一旁有人來。問著老板。 “方才那把重劍,怎么賣?” 凌宋兒認得這聲音,直往蒙哥兒身后退了退。達達爾卻是對二人笑了笑?!拔襾韺ぐ驯?,不想在這里遇著赫爾真和公主?!?/br> 凌宋兒拉著蒙哥兒袖口,“走吧?!?/br> “好。走?!泵筛鐑菏蘸昧藙?,沒打算理人。卻聽得達達爾聲音在身后道,“如今一致對金人外敵,赫爾真日后可還是這般芥蒂,戰場上如何相見?” 蒙哥兒扶著人,頓足側臉回來,“那便戰場上,等著塔勒五千精兵援手了?!闭f完,方才扶著凌宋兒走開了。 凌宋兒心情幾分煩悶,便也沒什么心情繼續逛這市集。只由得蒙哥兒扶著,回去了帳子。蒙哥兒給她倒了被熱茶,“過去許久的事情,你還計較作甚?別傷了自己?!?/br> “只是見得他,心中便不舒服?!彼晃嬷乜诘?。蒙哥兒見得也擰著眉頭,“要不要去躺躺?” “不必?!彼f著方才想起來什么,“父皇與我嫁妝里,有把伏羲琴的。我自舍不得讓可卡先生賣了。我讓他去取來,也好取樂養心?!?/br> 蒙哥兒點頭答應,起了身去外頭喚了落落來,找可卡先生取琴。 半晌,可卡先生從外頭進來。捧著那把伏羲琴,送來蒙哥兒手上。又對凌宋兒作禮,“公主,這琴還在??煽吹男⌒牡?,不舍得賣?!?/br> “可卡先生辛苦了?!绷杷蝺赫f著,喊著他來案邊喝口便茶。直問著,“隔日我們便要入關和金人打仗了。你可要來?” 可卡先是對蒙哥兒拱手,“赫爾真要置辦的糧草,都已經準備好了??煽ㄓX著,我就不去前線參合了。我這渾身乏技,上了戰場添亂。不如就在青茶給赫爾真做后援。赫爾真何時糧草短缺了,或是需要什么物資,只管讓人來青茶問我要。我自從漠北商道上,給赫爾真找來了,再辦妥讓人送去前線的差事?!?/br> 蒙哥兒直端起來茶杯與可卡碰了一碰,“有得可卡先生這樣的走馬人當后盾,我們自也無后顧之憂了?!?/br> 說著,二人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蒙哥兒又起身,將早晨買回來那把輕劍拿了出來,交到可卡手中?!斑@是我與公主幼弟七王子置辦的,早前答應了他??煞裾埧煽ㄏ壬鷮ぶ纷?,幫我送去木南,也好了了他的心愿?!?/br> 可卡先生接了那把輕劍,又喝了兩口茶,方才起了身?!拔蚁热秃諣栒孓k妥了這事兒?!闭f著,又望著一旁凌宋兒笑了笑,“便也不打擾赫爾真和公主一道兒用午膳了?!?/br> 青茶部族禮數足,二人午膳吃得豐盛。靜養了幾日,凌宋兒胃口也好些了,牛羊rou吃了不少,又喝了碗羊骨湯,正是飽足著,卻忽的聽得外頭起了動靜。腳步聲林亂得很。 阿托雅正躺在塌上捂著小腹喊疼,巫女一旁伺候著湯藥。又有婢子在腳頭,熏著藥火。 達達爾落座在案前望著。聽得床上的人聲響虛弱,擰著眉頭問著一旁,阿托雅貼身的婢子,阿寧?!罢f來聽聽,二夫人在帳子里養胎,怎的會突然動了胎氣?!?/br> 阿寧看了看的床上的阿托雅眼色,方才對達達爾一揖,道,“二夫人吃了大夫人送來的湯,然后便肚子疼了…” “什么湯?” 阿寧接著說,“說是難得從漠北商道上買來的雞,便給二夫人燉了湯,養著肚子里小世子的。二夫人自是信得緊,可吃了一半,便覺著不好了…” 達達爾又望了一眼床上阿托雅,“這里是你父族,不該吃的東西,你難道分不得清楚么?” 床上阿托雅嚶嚶啼啼,“我自以為jiejie真是買來給我養身子的,為了腹中孩子好,方才著緊著想多吃些?!?/br> 一旁巫女只勸著,“好在吃得不多,胎兒無礙。夫人不必再傷心,再傷了身子可不好了?!?/br> 達達爾一把坐上起了身,只往帳子外頭去,掀開來帳簾,卻見依吉侯在外頭。直問著他,“她怎么樣了?孩子還好么?” 話沒落,一個巴掌扇在了她臉上?!拔业淖铀脝⑹悄愀抑\害的?” 依吉捂著臉,怔怔,卻是幾分不敢相信,“我何時謀害了他?” “這是阿布爾長孫,得來你膝下,是為了他日你繼承大業而生的?!?/br> “為了你,我什么氣都吞了,你如今還跟她一起來污蔑我?” “污蔑?” “她帳子里的雞湯可是你讓人送的?” 依吉這才恍然,原她一番好心,卻被人當做了把柄,到頭來成了指證她的證據?!半u湯是我送的,可我沒害她?!?/br> “達達爾你別忘了,我母親是塔勒巫女,我若想要害她腹中的孩子,不稍等到現在,來了青茶部族下手?!?/br> 達達爾卻只笑了笑,“你是怎么想的,我沒得空閑去揣摩。只她腹中孩子若再有事,你也定逃不過。聽懂了么?” “哼?!币兰焕湫α寺?,“我自知道你從來沒對我用過什么心思。那便也罷了??晌乙蔡嵝阎?,達達爾你別忘了,你能來這里參加誓師大會,可不是靠著我父親手下五千精兵么?” “你若是哪日將我惹急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br> “你!”達達爾仿若被扼住了咽喉,拳頭背去身后,生生壓住了火氣。卻見得依吉憤憤轉背而去,他只尋著她背影,見得那邊出來了帳子觀望的赫爾真和凌宋兒。 直冷笑了聲,方才轉背回去了阿托雅的帳子。 第98章 方才聽得動靜, 兩人才尋出來看看。 聽得依吉的話,凌宋兒只轉身回了帳子,邊和一旁蒙哥兒念叨著, “到底女兒家都向著他, 父族的兵都借給他用?!?/br> “真是修來的福分?!?/br> 蒙哥兒只扶著人回來, “五千人不多,也不算少。問得汗營來的臣子, 該是可敦問他求的。好讓他多習得領兵之道?!?/br> “他要領兵作甚?”凌宋兒忽的起了幾分警惕, “汗營不是一直由得你征戰的么?阿布爾汗可是生了別的心思了,你出門在外許久了,可別只顧著戰場上的事情。也該讓人回去問問的?!?/br> 蒙哥兒擰眉,“我只想著,他日叫金人滾出關內,大蒙太平。他本就是長子, 汗營由得他繼承也無可厚非。我自帶著你回母族河蜜,跟合別哥一道兒, 牧馬放羊為樂??珊??” “你卻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只怕河蜜是回不去的, 你身上戰功累累, 達達爾若要繼位, 必用先將奠定皇位之基…”凌宋兒望著他, “以他的性子, 你可覺得,哪日阿布爾汗若是不在了,他可能容得下你不成?” “你可想我和他爭?”蒙哥兒看著她神色, 只等著她說是。 “我也愿意和你一道兒草原放牧,弄牛羊為樂?!绷杷蝺褐坏?,“只是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別無他想?!?/br> 蒙哥兒直將人捂進來懷中,“我自不會讓你再受委屈。如若真有這么一日,我定籌謀于他之前?!?/br> 隔日一早,蒙哥兒便讓人準備著上路。博金河跟合別哥都寥寥草草,只備著自己要用的冬日衣物。蒙哥兒卻忙著讓人,重新打點了一番凌宋兒人的馬車。 早幾日路途顛簸,她即便在車里,也顛簸得緊。蒙哥兒讓人辦了好幾件羊絨毛的毯子,墊著四五層,自己親自試了試,確是又軟又暖,方才肯行。車里一角,放著一個大木箱,里頭盡是保暖的衣物,最上面一件兒,是紅狐貍的皮毛做的裘衣,青茶市集上,可卡先生幫凌宋兒買來的,這般即便到了冬日,該也不會畏寒了。 用過早膳,一行人才重新上了路?;氐杰姞I不過五里路,那多早讓兵士們整齊了隊伍,等著蒙哥兒一來,大軍浩浩蕩蕩跟去了后頭。 沿著西北山谷,繞著渭汾兩河,一路前行。凌宋兒只聽蒙哥兒說起,哲言領了三萬兵士,去了定北城,從定北城往南對金國施壓。而他此行,是要去浚豐山,那邊山脈雄偉延綿,易守難攻,若是能取得要塞之地,便能和哲言會師,直逼金賊都城北平。 行軍四五日,兵士們氣勢正是起來的時候。到了渭水岸邊,行進山中,卻遇上了一路金兵。兩軍相遇,雙方各自按兵不動少許,蒙哥兒下令,將金兵逼入渭河,只求首戰之勝。 臨著他們要打仗,凌宋兒在馬車中,卻見得蒙哥兒來囑咐著,“你在大軍最后,等得勝了,我再來接你?!?/br> 她自是聽著他安排,合別哥在一旁護著,白輕鶴在車中陪著她,行至大軍最后,糧草部之前,還有莫日根在后護主。蒙哥兒自讓那多帶著人往前沖鋒,誰知到了渭水岸邊,方才發現兩邊都是絕壁。 秋日山里大旱已久,兩側飛來火箭,直將枯萎的草木點燃,起了大火。兵士們忙著撲火,又見鐵甲大軍從河邊小道殺了過來。那多方才知道中了請君入甕之計,下令后退卻已經來不及。 馬車里,凌宋兒卻是覺得幾分心慌,取出來了玉龜碟兒,卜了一掛。一旁輕鶴幾分稀奇,“公主竟是會算卦的?!?/br> 凌宋兒直“噓”了一聲,“莫要出聲?!?/br> 龜碟兒轉了好些圈兒,方才落定,凌宋兒自讀出來卦象,“蓄卦,先吉后兇…”方才知道不妙。她忙推開了車門,喊著一旁合別哥過來,讓他快馬趕去跟蒙哥兒說,撤兵后退。 合別哥幾分不解,“別爾根,這是為何?” 凌宋兒只道,“你就跟他說,是卦象上說的?!?/br> 合別哥只得點頭,快馬去報信了。 凌宋兒又只下令,馬車等在原地,連著身后的糧草部都不再前行。誰知身后金兵來襲,直攻了糧草部,莫日根帶著一眾將士們扛敵。卻人少難抵多數。有金兵殺來凌宋兒的馬車,見得車中坐著女人,只喊,“是赫爾真的婆娘!捉回去了太子殿下有賞!” 輕鶴聽得金兵如此囂張,哪里肯。只持劍殺了出去,砍了兩個金賊,又護著凌宋兒的馬車,不讓人靠近。 只一人之力,尚不足以抵幾千金兵。輕鶴受了傷,卻還以身擋在馬車前。 凌宋兒車中只聽得車外刀劍冷響。撩開車窗簾,方才見得輕鶴全身染血,卻是不忍,方才自己推開了車門。 金兵本還在打斗,卻看得那車門開了,忽的都怔住了。手中刀劍也停了下來。卻見得女子從馬車里頭出來,立在車上?!澳銈円降氖俏?,放過輕鶴?!?/br> 輕鶴正咬牙捉急,卻見得赫爾真大軍殺了回來。直尋著馬車這處,見得一個個金兵揮刀碾殺了過來。 這千余金兵卻是沒個將首,本以為是來替將帥立功,不想卻是被當成了死士。見得這般景象,頓時沒了主心骨,四散而逃。蒙哥兒直往馬車這邊沖了過來,見得凌宋兒一人立在車上,他緊忙下了馬,將人抱了下來,“你這是做什么?” 合別哥卻是尋來輕鶴,見得她雙袖染血,直將她護在身后,與其余金賊廝殺。 天色落幕,渭水一戰終是慘烈。 馬車里頭,恩和給了藥膏,他卻是不便,只得凌宋兒給輕鶴包扎著傷口。合別哥在車外跟著。蒙哥兒卻行在前頭。那多也負了傷。一萬兵士折損在渭水山谷之中。蒙哥兒臉色沉如青鐵。 他方才已經下令,退回昨日山腰營地,好讓兵士們整頓養傷。 帳子里挑著一盞微弱的燈火,凌宋兒只扶著輕鶴去了床榻上休息。忙又吹熄了燈火,從帳子里出來。合別哥卻攔住了去路。 “她,怎么樣?” 凌宋兒只道,“你若是這么緊張著人家,不莫進去看看她。身上好些刀傷,一個女孩子,從軍本是不易。那些傷口,得夠著好些日子才能好了?!?/br> 合別哥頷首,擰著眉頭,繞開了凌宋兒去了帳子里。 黑暗之中,輕鶴早就支撐不住了,正昏昏欲睡,卻聽得方才公主剛出去,便又有人進來。 “是誰?”她虛弱問著,今日除了身上有傷,精神也還是緊繃著的。 合別哥走來床榻邊坐下,方才道,“我?!?/br> 輕鶴自是認得他的聲音的?!澳恪@么晚了來我帳子里做什么?我這里沒得燭火,你快出去?!?/br> “來看看你?!焙蟿e哥卻是擰著眉頭的,可惜她看不到?!澳憧蓜e死了,我不好和白大人交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