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差不多八十了，年紀真的夠大了，可即便是夾雜著皺紋和老人斑，老人的氣場依然強大。

    張進看著為張家江山拼搏一輩子的老人，心里有些酸，“爺爺，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br>
    張老爺子扶著他的手坐下，“孩子，既然發現了，就應該去彌補?！?/br>
    張進搖搖頭，“爺爺，我欠的是一條命?！?/br>
    張老爺子白眉一抖。

    “我欠果子一條命，欠七年前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一條命……”而這一切，只因為自己對曾經以為的兄弟情義的縱容。那個唐鵬，那個他自以為有情有義的唐鵬，沒想到竟然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即便犯下那么大的錯，不但沒有悔改，還想拉人一起去死！

    “我不能讓他那么做?！睆堖M如是說，果子的秘密，他有責任有義務去堅守。他不能再因為自己的一念之仁而害了果子。

    張老爺子一巴掌拍在案幾上，“你說什么？！”張老爺子第一次知道他曾經竟然還有一個曾孫，一個還沒來到世界上就被那個人渣扼殺的曾孫。

    如果沒記錯的話，唐鵬一直想讓唐瑄嫁進張家，張進出國時，唐家這一對兄妹也跟著出國了，他不信這會純粹只是巧合……

    “好毒辣的手段！”

    張進伸手撫著老爺子的背，“如果，處理了唐家，張家涉及到的產業肯定會受到損傷?！碧迄i的父母絕對不可能噎得下這口氣，而趙家也勢必會卷入其中。

    張老爺子拍拍張進的手背，“這次，爺爺不插手，你自己決斷。不過，你要記住，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所愛以及家人都保護不了，那萬貫家產又有什么用？”

    張老爺子顫顫巍巍地下了樓，叫人準備好了禮物，就去找果子。

    趙蕊心驚膽顫地走進張進的房間，張進坐在窗前，目光像是沒有焦距。她知道她不該這個時候來打擾張進，但是，自己的母親今天竟然當著自己下跪……

    趙蕊道了一杯茶，親手端到張進手邊，張進看了她一眼，“你媽又說什么了？”

    趙蕊抿了抿嘴，“老人家年紀大了，總希望一切都和和美美的?！?/br>
    張進握住趙蕊的手，這個女人，真的很合他心意，識大體，知進退，溫和善良。

    “趙蕊，你愛我嗎？”

    趙蕊看著張進，男人很帥，很有風度，很知情識趣，跟他在一起，很舒服。

    趙蕊說，“愛?！辈皇寝Z轟烈烈的那種，也不是非君不可的那種，但是，的確是愛著的。

    “那如果要你在我和你家人之間做一個決斷呢？”張進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無恥，但現在的情形，這個回避是無法回避的。他需要一個一心一意支持他的人，而不是三心二意想要動搖他的人。他從來就是這樣自私。

    趙蕊的臉泛出了蒼白，“唐鵬是你的兄弟，你真都要動他？”

    張進看著趙蕊，“本來我只打算袖手旁觀?！痹谔迄i說出那些威脅的話，觸犯他底線的時候，那些他還念著的兄弟情義瞬間變成了狗屁。

    “這，都是因為果子？對嗎？”

    張進看著她，沒有應答。

    趙蕊苦笑著扯了扯嘴角，將手從張進的手中抽出，附身在張進唇邊落下一吻，這一吻很慢，足夠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滑落，滴上張進的臉。

    “張進，我無法為一個不愛我的人割舍家庭?！壁w蕊直起身，她曾想過要跟張進攜手一生的，而現在，她只能跟他說，“再見?！?/br>
    張進看著離去的身影，手還保持著握趙蕊的姿勢。趙蕊是個好女人，很好很好的女人……

    ***

    “唉……”兩聲嘆息，同時從兩個老爺子的嘴里溢出來。

    杜老不滿地看著張老，將棋子放下，毫不手軟地斷了對方的后路。

    張老看了一眼棋盤，“做人呢，給別人留條退路，自己才有退路?！?/br>
    杜老不以為然地看著張老，“做事呢，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氣，留了后路，便是給自己找了退縮的借口?！?/br>
    張老瞥了他那老東西一眼，扔下棋子，“唐家那位新任繼承人據說已經選出來了，應該不久就會過來，你說他們會怎么做？”說是將事情交給年輕人自己去處理，但老爺子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尤其是張進，這孩子意志可不像齊軒那樣堅定。

    杜老卻并不擔心，將棋子丟給張老，“我們當年不是也是從歷練中成長起來的嗎？難免磕磕砰砰?！奔幢闼麄兲幚淼貌缓?，他也不覺得失望，誰沒個弱點。

    杜老眼珠子轉了一圈，鎖定張老，“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兒媳婦是凌家人？”

    雖然是旁支，但畢竟算凌家人，至今還拿著為數不多的一點凌氏股份。

    張老翻了個白眼，“扯凌氏做什么？”有生之年，他都不想跟凌氏那老頭碰頭，誰若栽他手里，絕對尸骨無存。

    杜老依然非常悠閑，“聽說凌氏也要換當家人了?！?/br>
    張老品了一口茶，“凌老頭就是個暴君，連自己兒子都能趕盡殺絕的。他培養的繼承人凌哲宇也非池中之物，論心狠手辣，可不輸于那老怪物。凌老頭要變天，凌哲宇不會坐以待斃?！?/br>
    一說起這位晚輩，張老眼睛都亮了，他湊過頭來，“說不定凌氏這次股災還有凌哲宇的功勞，有人懷疑，就這么一場，他憑空挖了凌氏半壁江山?，F在把他踢出凌氏，這不是給了他弄垮凌氏的理由嗎？那老怪物氣得差點臥床不起，我媳婦前幾天還去凌氏老宅看望過他呢……”

    杜老摸摸胡子，似笑非笑，“當退不退，非得等兒孫趕他下去才罷休……”可杜老沒忘記凌哲宇這個厲害的角色。以前齊氏跟凌氏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而這幾年，兩家卻交鋒幾次，都有輸有贏，分不出高下。

    ***

    b市，凌氏總部正在召開董事會。十九名大股東代表齊聚一堂，今天，他們需要在董事長的主持下，決定凌哲宇的執行ceo的位置是去是留。

    凌老爺子的左邊是他提名的另一位孫子凌潛，而右邊則是沒有享受過一分凌氏股份的孫子凌凡。

    也許凌老爺子的意思就是，凌氏不缺子孫，你若在位置上無作為，要換你很容易。

    凌哲宇臉上非常平和，看著所有人投票表決。十七人，十人支持他繼任執行ceo，七人不支持。雙方的股份對持不過剛好持平，所以這是一個平局。

    凌哲宇似笑非笑地掠過那些反對他的人，眼神看似柔和，卻在落在對方身上時，讓人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接著地垂下頭。

    凌哲宇自己持有的股份是百分之八，凌老爺子卻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所以，從董事會的召開來說，只是個形式，給那些懂事表明立場的機會，其實，董事長一人便已經有足夠的分量決定一個ceo的去留問題。

    所以，當凌老爺子宣布，他的新提名人選時，凌哲宇一點也不驚訝，更沒有別人以為的憤怒，而是非常淡定地走到凌潛面前，握住他的手，道：“恭喜！以后，凌氏就交給你了！”

    說罷，瀟灑地轉身離去。

    凌凡臉色蒼白，他是凌哲宇的人，而現在卻被弄成如此尷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