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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彎彎眼角,細密皺紋壓在一起,不自覺帶出點慈愛來:“只是普通朋友,沒別的了?” 似是被說中了,阮陵抿抿嘴唇,眼神有些游離,半晌,只憋出一句話:“學校不允許早戀?!?/br> 這孩子。上了年紀的李成不由失笑,又想起他們口中的另外一個女孩,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情頓時沉重了不少。 他雖然沒有到案發現場,但聽同事的語氣,這姑娘死狀很凄慘。 “請問……” 阮陵鼓起勇氣:“請問你們把我叫來……是、是秋水出了什么事嗎?” 是搶劫?還是出了車禍? 在單純的少年視角里,世界上最令人難過的事情也許就是這些了。而他的小女友,說不定就在醫院里,紗布把手腳裹得跟粽子一樣,眼淚汪汪等著男朋友來安慰。 可事情哪有這么簡單。 李成有些不忍心,換了個話題:“今天怎么沒去上學???不是星期一嗎?” 阮陵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熬夜補作業,睡過頭了?!?/br> 李成:“起來一看表,早就上課了,干脆就不去了?” 阮陵乖巧點頭。 “你這孩子,”李成不自主cao起了老父親的心,“我女兒也跟你一樣,周末瘋玩兒,晚上打著燈補作業……熬夜對身體不好,你們還在長身體,要少熬夜?!?/br> “我知道的?!?/br> 沉默片刻,阮陵又問:“請問,秋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見阮陵眼神堅定,李知嘆了口氣,還是告訴了他:“秋水死了?!?/br> 阮陵:“……?” 他一臉茫然無措,似乎沒有聽明白李成說了什么:“……抱歉?” 李成一字一頓:“秋水死了?!?/br> …… “……事情就是這樣,你不要多想,我們呢,就是想找你了解了解情況……” 阮陵一臉蒼白,失魂落魄,被李成帶出來,沒有任何反應,只垂著頭,愣愣地順著走廊行走。 身旁經過了許許多多的人,黑色皮鞋,女靴,漁夫鞋…… 還有一個銀白色的輪椅。 “回去呀,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你才高二,要好好學習……秋水的事情……會給交代……” 阮陵停住腳步,回頭望去。輪椅上的人也停下來,轉過頭看他,蜜色肌膚,眉目俊朗,遙遙沖他一笑。 很奇怪,這人襯衫捋至手肘處折好,從那露出的半截手臂來看,肌rou線條流暢,看著就很有威懾力,不至于虛弱到坐輪椅……哦,也許是腳受了傷。 失去興趣,阮陵收回視線,被李成帶出了公安局大門。 “那誰?”慕紹看著那少年單薄的背影,饒有興趣問道,“長挺好?!?/br> 眉心還有一粒紅痣,是個美人。 蕭天瑞:“今天早上那案子,他是學校里和小姑娘關系最近的人。你可別想些有的沒的,人家才剛成年!” 他推著輪椅,抱怨道:“這輪椅不是自動的嗎,怎么還要我推?!?/br> “這是組織給你的考驗,要好好把握?!?/br> 蕭天瑞翻了個白眼:“得,您就扯唄?!?/br> 慕紹:“他跟那姑娘談朋友?” 蕭天瑞:“又是幫輔導功課的,又是給買檸檬水的,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純潔的友情?——也就騙騙年級主任?!?/br> “不派人跟著?”慕紹低頭,理理腿上毛絨絨的毯子,“也不怕出事?!?/br> 蕭天瑞:“人不都跟學校那兒琢磨著嗎,要不您老人家出馬,保護祖國未來的花朵?” 他也只是玩笑一提,誰料慕紹竟真開始考慮這個建議:“也不是不行?!?/br> “你禽獸嗎!”蕭天瑞才不信慕紹是真的想保護別人,只以為這廝喪心病狂到要對祖國花朵出手,“你可別動歪腦筋啊,我國這兒可有一套完整的刑法!” 慕紹沒理他,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C市氣候瞬息萬變,早上還是大太陽,現在天空卻已是灰蒙蒙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落雨。 阮陵從公安局出來,和李成告了別,慢慢悠悠走上回家的路。 公安局這一條街上,還算是繁榮,一溜兒的面食小吃店,不帶重樣的。一路上香氣撲鼻,阮陵還沒吃午飯,嘴巴里口水直冒,拐彎去買了袋豬rou餡的軍屯鍋盔。 外皮酥脆,內里軟而香,一口咬下去,滋溜溜直冒油水。阮陵細嚼慢咽,好一會兒才吃了半塊。 卻沒了剛才的失魂落魄,整個人就像是被魂穿了一樣,神情大變,冷靜極了,還有閑心沖賣鍋盔的老阿姨微笑。老阿姨人到中年,擺攤討生活這么些年,還沒見過這樣乖的孩子,干脆就沒收錢了。 路過花壇,余光瞥見土里埋著一枚一元硬幣,半截身子露在外頭,饞人。 見四下無人注意,阮陵食指微動,硬幣從土里拔出,抖擻身子,顫巍巍飛至他掌心。 一塊錢,不要白不要。 阮陵的家在槐花區東邊,那兒挨著三中,學區房,地段金貴,小區環境優美、安保得力,一路上沒碰見什么混混二流子,連溜的狗都穿著小裙子,矜持極了,主人一邊溜,一邊還跟著撿屎。 打開門,房子里冷冷清清,沒有第二個人。他整理好一片狼藉的床鋪,又簡單燒了點菜填填肚子,這才有功夫坐下來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