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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桃渾身懶骨頭賴著不肯走:“青天白日的上哪兒找去?怎么也得等天黑了呀?!?/br> 虞小滿覺得有道理,這會兒去怕是要打草驚蛇,于是搬張木凳坐院子里捧腮等到太陽躲到群山后,才提著一盞燈籠出發。 有前車之鑒,他與虞桃一致認為此事必與云蘿脫不了干系,那申嬤嬤八成是幫兇。 因而真正的催 情 藥粉多半是云蘿弄進茶水中的,據說此物不好弄也不便宜,既然一次未發揮作用,便極有可能留在身邊,尋機會再度作案。 自上回陸戟拔劍后,兩位除卻受罰,還被按規矩勒令搬到陸府最北頭的下人住所,夜間不得待在主子院中。 這會兒到了這茅椽蓬牖的地方,虞小滿才曉得她們為何會心生怨懟——院子里的下人住的至少是板床,這兒只有大通鋪,連門窗都老舊破爛搖搖欲墜,條件不可謂不簡陋。 門扉窄小,虞小滿滅了燈籠放在一邊,耳朵貼墻聽了一陣,確認院中無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下人住的院子至多分個男女,不分什么內外,也無廂房耳房之別。 兩排打通的房間,幾根蠟燭并不能將里頭的情形照個徹底。虞小滿貓著腰蹲在窗邊觀察半天,勉強通過屋里走動的人分辨出哪間是丫鬟待的屋子,再多便探尋不到了,一樣的裝束一樣的鋪蓋,難不成真要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潛進去挨個翻? 虞小滿一面發愁,一面打算挪到后門瞧瞧,躬身后退的時候忘記自己移了位置,腳后跟撞上放在井邊的木桶,“咚”的一聲,木桶倒地,還骨碌碌滾了一圈,發出響徹整個院子的動靜。 虞小滿的呼吸也隨之窒住,聽到屋里人聲漸起,討論著“怎么回事”、“外頭有人嗎”,他嚇得腿都軟了。 院子狹小無處藏身,距門口又有一段距離,垂死掙扎地貼墻挪了兩步,還隔著老遠。 正當虞小滿以為溜不掉了,閉上眼睛打算束手就擒時,一邊手腕突然被握住,緊接著一個大力,他就被拉進暗處的角落里。 這院子小歸小,竟有一處單獨隔開的影壁。 此刻虞小滿便矮身窩在這面影壁與墻搭成的陰暗一角,與將他拉進來的人無聲對視,直到從屋里出來的下人找了一圈又返回去,才松掉壓在嗓子眼的一口氣。 “你怎么……” “你為何……”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一齊收了聲。虞小滿清清嗓子,不自在地挪開目光:“你、你先說?!?/br> “我來找東西?!标戧f。 虞小滿:“……我也是?!?/br> 找什么自不必多說,只是沒想到兩人非但想到一塊兒去了,且都選擇了夜間行動。 抬起方才危機之中撐在四輪車椅背上的手,虞小滿直起身體,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虛地補了句:“那挺巧的?!?/br> 陸戟“嗯”了一聲,似在回答。 許是周遭太安靜,氣氛沉寂得有些詭譎。 眼下里頭的人尚未全部歇下,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虞小滿思來想去,還是把心中的疑惑問了:“你……相信不是我了?” 這回陸戟沒應聲。 晦暗的月光隱約能勾出他的面部輪廓,其余的便瞧不清了。虞小滿問完便有些后悔,心想若是當真相信,昨個兒早上就不該是那樣冷漠的態度,來這邊找東西也只是因為起疑,并非為了幫自己洗脫罪名。 剛豎起的腦袋悄么聲蔫了下去,虞小滿心想我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罷了,當我沒問?!?/br> 他說著便往后退,試圖與陸戟拉開距離。畢竟但凡清醒著,他的恩公是極不愿近他身的,連夜里驚醒都不忘擒住他亂動的手。 可這回陸戟不知怎的,竟上前拉了虞小滿的胳膊,另一只手勾過腰一帶,將他拖入自己懷中。 “噓——” 未待虞小滿驚呼出聲,陸戟松開一只手,豎起食指抵在他唇邊,示意他噤聲。 “有人來了,”陸戟將嗓音壓得極低,“別亂動?!?/br> 起初的驚惶過去,虞小滿屏氣斂息,眼珠往下轉了一圈,心想我想動也動不了啊。 算起來,屁股下面這雙不能動的腿,是虞小滿第三回 坐。 頭一回是摔了跟頭不小心,背脊貼胸膛地坐滿懷;第二回 是前夜,岔著腿跨坐,扭得腰酸腿軟;這次倒與先前都不同,并著腿橫坐,陸戟一手攬他的腰,一手封他的唇,牢牢掌握他身上的命門。 虞小滿又仔細想了想,不對,在陸戟面前,他全身上下都是容易拿捏的命門。 他自顧自嘀咕著不公平,卻不知將他抱在懷里的人也在想旁的。 虞小滿膚白勝雪,一點月華傾瀉而下便可將他露在外頭的皮膚照得瑩亮,迅速喚醒陸戟遺失的關于那晚的記憶—— 汗光珠點點,發亂綠松松,耳畔呻吟漸響。那時這具身體是否正如當下,被他軟玉溫香抱滿懷,腮邊添一抹胭脂紅。 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虞小滿掀開眼皮,濃密睫羽顫了顫,黝黑雙眸對上陸戟蒙了層薄霧的琥珀色瞳孔。 要怪便怪這些個下人謹慎過頭,又三三兩兩跑到院中巡查,鬧騰許久還不熄燈入睡。 亦或只能怪頭頂的清朗月色,將貼得極近的二人拽回前夜的情境中,明知不該發出動靜,虞小滿卻心跳如雷,魂都被這雙清冽的眸子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