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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手剛伸到一半, 白衣男子卻徑直下了馬車,穩穩立在他的面前。 云琊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似乎想轉個彎, 伸過去拍拍月清塵肩膀??伤S即想到什么, 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索性轉回來撓了撓頭, 又將手若無其事般收回袖中。 “喂, 月清塵, ”他仔細觀察對方神情,卻看不出什么異樣,或者說,看不到他原本覺得可能出現的那種異樣, 便直接詢問道:“你還好嗎?” “沒事?!痹虑鍓m回望他一眼, 沒再多說,隨即將視線轉向空中, 淡淡道:“玉虛宗主和懷遠呢?還沒跟上來嗎?” “怎么可能?”云琊蹲下身,隨手從旁邊地里揪了棵草, 捏在手里把玩起來,邊玩邊道:“玉虛傷心欲絕,幾乎御不了劍,留在這也沒用。那小道士就提前一步,御劍護送他回茅山去了。他說請我們在這等他一會,等他將玉虛安頓好,就來與我們匯合,他要親自將晚晴的靈柩送回茅山?!?/br> “他倒是個有心的?!痹虑鍓m的目光仍舊停在天際,忽而揚了揚下巴,示意云琊抬頭去看,“云琊,你看這次的劫云,來得不同尋常,想來不會那么容易渡。你準備好如何應付了嗎?” 可云琊應聲抬頭后,率先目不轉睛盯住的,卻是月清塵仰頭時線條流暢的下頜,和下頜與脖頸連接處那彎頗為美觀的弧度。 然而隨后,他就想起君長夜,想象出某些讓人臉紅心跳,卻不堪入目的畫面。于是云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似乎想借此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心里抓出去。他將手中那草一丟,霍然起身,走到白衣男子身邊,強迫自己不去看對方,只抬起頭來,緊緊盯住天邊雷鳴大作的劫云。 云琊一反常態地保持沉默,反倒讓月清塵有點詫異。他扭頭看向身旁男子,卻見對方雖仰頭盯著天邊雷云,目光卻有些游離,顯然并沒有把心思完全放在上面,感覺到自己在看他,云琊忽然就低下頭去,鼓起腮幫子咬了咬牙,似乎有話想說,卻遲遲不肯明言。 于是月清塵輕蹙眉尖,就問他:“云琊,你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沒有?!痹歧饚缀跏窍胍膊幌?,立刻就否認,可隨即,卻將眉頭狠狠擰成了川字,好像恨不得甩手扇自己一個巴掌。 “不,我有?!彼鋈婚]上眼睛,急促道:“我有話想跟你說。我想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將來某一天,你真的需要找一個人陪你的話……我很樂意,或者說,我很希望,那個人可以是我?!?/br> 這些話,云琊說得很快,好像唯恐說慢了,自己就會再度反悔,而這些藏在心里很久的話,也就再也沒有出口的機會。直到話音全部落地,他暗暗握了下拳,心中終于長舒了一口氣,于是慢慢睜開眼睛,眸中騰起一絲希冀,想知道月清塵會如何回應。 他會說“好”,嗎? 可或許造化就愛弄人,云琊注定,是等不到那個回應了。 “季閣主,這邊請,云圣君和月圣君都在那邊?!?/br> 隨著懷遠的這聲請,一個身著緋紅衣衫的人影就那么突然出現在了密林入口,依舊是以往獨領風sao的模樣,手上拿著的那把折扇跟扇蚊蠅似的搖啊搖,可不知為何,倒顯得他愈發長身玉立。 季棣棠這次沒帶面具,亦沒披他那豪奢的狐裘大氅,整個人單薄了不少,可那樣美而不群的面容露在外面,仍是任誰都想多看上一眼,就連月清塵的注意力,都完全被季棣棠吸引了過去,似乎全然忘了,身邊有個人,還在等他的回答。 云琊清楚地聽到自己心里發出“咯噔”一聲,幾乎全身的靈脈都開始變得guntang起來,仿佛在向他警告危險即將來臨。 這家伙怎么來了?他自暴自棄地想著,怎么偏偏在這種時候?季棣棠是鐵了心要跟我過不去嗎? 思緒紛亂間,懷遠和那緋衣男子已走到跟前,后者的目光在云琊臉上有意無意地停了那么一瞬,隨后落到月清塵身上,沒再移開。 “哎呀,真是巧,我正好路過此地,見到這邊天雷滾滾,一猜就知道小琊兒就在這,于是也想跟過來湊個熱鬧,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季棣棠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一副跟月清塵異常熟絡的模樣,“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閣主多慮了?!痹虑鍓m淡淡道,隨即微一頷首,算作見禮,“你們慢聊,我找懷遠有些事,就不奉陪了?!?/br> “你可太客氣了,我就知道,月圣君是個有禮之人?!贝嗽掞@然正合季棣棠的意,于是他唇畔笑意愈發加深,沖月清塵擺了擺手,從善如流道:“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們,我跟阿琊隨便聊聊就好?!?/br> 云琊終于忍無可忍,如果面前此刻有張桌子,他肯定就要立刻拍案而起:“你叫誰阿……” “小琊兒?阿琊?”季棣棠挑起一邊眉頭,笑得像只市儈的狐貍,可配上那張臉,偏偏還叫人生不出半分反感的念頭,“你不覺得,這兩個稱呼都很親切嗎?況且,我從你小時候就這樣叫你,這么多年過去,早都叫習慣了,唉,實在難改啊?!?/br> 云琊在他那吃了個癟,可當著月清塵的面,卻實在不好發作,只得生硬別開臉,冷冷道:“季閣主,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沒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嗎?” 緋衫男子止了笑,沖他眨眨眼,“只是近來收拾閣內,發現一點你以前留在房里的東西,有些睹物思人,想找你敘敘舊罷了,何必那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