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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那張畫像不見了?!?/br> 月清塵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君長夜說那畫是他貼身之物,若被人偷走, 憑他的修為,絕不可能毫無察覺。除非是在他沒有知覺,也無力反抗的時候。 只要不談感情,月清塵的思路就格外活絡,他開始細想,這些天君長夜有沒有經歷過叫人有機可乘的時刻。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與洛明川打斗遭受重創,之后落入海中昏迷不醒的那個時候??扇羰菙橙怂鶠?,自可以趁機殺了他,為何單單只偷走一幅畫像? 為以防萬一,月清塵還是問了句:“仔細想想,近日里有誰靠近過你的身側?” 君長夜果真就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脫口而出道:“師尊,你之前說是那雪狐貍伏在我胸口救了我,對嗎?” 月清塵微微頷首。 “養不熟的小東西?!本L夜語氣轉冷,斬釘截鐵道:“是季棣棠。小雪出身瑯軒,本以為是誤打誤撞才叫我在瀟湘碰上的,不成想是季棣棠在放長線釣大魚?,樮庨w主,果然一筆虧本的買賣都不肯做?!?/br> “原來是他?!痹虑鍓m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對動機抱有懷疑,“可他要你的畫像做什么?” “那是你的畫像?!本L夜糾正道,言語間甚是惱怒,幾乎殺氣四溢,“我這條命雖不值幾個錢,想要的人倒也不少。師尊仰慕者眾,他即便只拿去賣錢,也足夠抵了這筆換命錢。該死,他算計誰不好,竟敢算計到我頭上,當是活得不耐煩了!” 月清塵知道君長夜雖心思不怎么正,可自入主魔宮后,卻向來有種萬事盡在掌握的悠游從容,甚少有這般失態的時候??纱藭r正值自己發現曲闌珊就是鮫女芳洲的關鍵時刻,為一張畫浪費彼此時間,不值得。 于是為使君長夜暫且將火壓下去,他故作輕松般挑挑眉:“喂,真人就在面前,你還看要那畫做什么?” 可沒想到,這話倒將君長夜對瑯軒閣的火壓下去了,卻順帶將另一重火挑了起來。 月清塵平日里不茍言笑慣了,讓見過的人都覺冷若冰霜,有距離,難接近??删驮诜讲拍且惶裘奸g,整個人卻都鮮活起來,冷清面容籠罩上一段說不出的風流韻致,加之先前歷過一番別樣情事,更宛若有春睡初醒的海棠在眉梢綻放,真正是撩人而不自知,令君長夜全然難以移開目光。 “你說得對,”他舔了舔唇,試圖緩解突如其來的口干舌燥,感覺先前靠意念強壓下去的某處再度蠢蠢欲動,“我有上天眷顧,得以日日與真人相伴,還那破畫做什么?” 月清塵見君長夜眼神直勾勾的,像頭餓極而欲噬人的獸,而隨之而來,有種曖昧的意亂情迷正在黑暗中彌漫開來,叫他身上也憑空騰起一股燥熱來。他看著對面那因他一個抬眼而驟然陷在情欲里的魔,竟突覺邪肆中透著別樣引力,而觀那散亂黑衣遮掩下的身軀,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驟然爆發的力量感。 以往每一次貫穿的時候,他都會…… “魔族性yin邪,果不其然?!痹虑鍓m勾了勾手指,引了一簇寒冰在指尖跳動,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先前說過的話還作數,“動不動就發情,你是牲口嗎?” 在那一瞬間,君長夜想起了某個地方曾經被霜寒抵住的恐懼,頓時心有戚戚焉,連腹中邪火的氣焰都滅了許多。他知道月清塵不是說著玩的,卻還是按耐不住想要與他親近的念頭。自從墜入極樂海開始,君長夜就明顯感覺到月清塵的態度已經漸漸有了轉變,并不像最初那般排斥自己的一切親密接觸,甚至在龍神廟外,他竟還第一次回應了自己的親吻。 那個吻給了君長夜莫大的鼓勵,他不知道如今月清塵的底線在哪,故而時常想,如果當時沒有那些妖物和冷北梟的打擾,能不能跟師尊更近一步。若自己當時已經解開他的衣袍,他還會放任自己胡來嗎? 月清塵這人,君長夜了解,對看不上眼的向來懶得搭理,對憎惡的更是態度鮮明,故而觀他近日內的一系列表現,君長夜有五分把握,他心里有已然自己的位置,只是嘴上不肯承認罷了。 “我今生罪大惡極,若還能有來世,恐怕是要墮入畜生道的?!豹M小空間內,君長夜一點點挪騰,不知不覺中已再度向白衣仙君湊近了許多,語氣淡而輕,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只是話中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悲哀,“而你道心向來穩固,待到塵緣已盡,便該渡劫飛升,做個瀟灑上仙,再不與紅塵有什么牽扯。 “到那時,如果你還記得曾有過我這么一個不肖弟子,還望上仙得空時,能可憐可憐我,將我帶在身邊。端茶送水馱東西也好,點化當坐騎也好,不拘做什么。只要能時時見到你,哪怕是身處畜生道,也好過如今這般,在你厭憎下茍延殘喘?!?/br> 月清塵沉默,既沒承諾,也沒回應什么,卻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甚至于,連如今可以依仗的這個身份都是偷來的。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還會堅持要與我同路嗎?” 這是在月清塵心中積存已久的問題,也是橫亙在他們二人之間,最尖銳根本的一個問題。 若望舒圣君真的是凜安的轉世,而在萬年前的那場聲勢浩大的同歸于盡中,神魔雙方對彼此的感情顯然并不單純,這從他們的歷次轉世中可見一斑。那么,君長夜會愛上他,究竟是因為他本身,還是因為他是凜安的轉世,這才注定要彼此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