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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就像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久行旅人,驟然尋得了前方綠洲中一汪可肆意飲用的清泉,豈有不用之理?于是月清塵沒有繼續掙扎,感覺到有絲絲涼意從身邊不斷傳來,便憑借本能,攬住了身旁人那截裹在黑衣下的勁瘦腰身。他半闔上眸子,覺得身上因為涼爽舒服不少,便喟嘆了一聲,漸漸感覺有什么東西靈巧如小蛇,像識趣而專解人燃眉之急的四海龍王,正在周身灼熱處布下甘霖。 而面前,青年英俊臉龐若隱若現,額間仍有水珠不住滴答下落,不知是汗是雨。月清塵慢慢伸過手去,將之捧起細細觀看,越看越覺得,他就是曾經黃泉路上,在一碗孟婆湯灌入肚腸,前塵往事盡一筆勾銷之前,自己曾朝思暮想著,眷戀過的那個人。 “你……過來些……” 君長夜依言將身子靠得更近了些,雙唇在月清塵唇畔輾轉而過,烙下了一個輕吻,卻一觸即退,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會再度欺身上去。他看著懷中男子眼神迷蒙之余,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喜怒悲歡幾乎在剎那間過了個遍,不由越發擔憂起來。同時心中再度涌上一道狠辣念頭,暗想待我回到萬古如斯之后,定要讓合歡宗那個女修在被碎尸萬段之前,將師尊受過的苦受上百倍千倍。 到最后,月清塵終于徹底沉淪在君長夜的懷中,身上熱度盡皆退去,雙目閉合,似乎已陷入沉眠,雙手也軟軟的垂在身側。君長夜一動也不敢多動,只將先前披在月清塵身上的外袍擱到一邊,然后用空著的那只手小心將自己的外衣解下,溫柔裹在對方身上,另一只手又將他往懷中攬了攬,讓其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肩上,這才覺得心滿意足,暫且松了一口氣。 君長夜雖在外奔波了一天,經歷了許多常人想象不到的艱險,剛剛又慎之又慎地替月清塵緩解體內藥性,輪番折騰下來后,精神頭卻也還好,并不覺得十分困倦。又因心上人在懷中安睡,不敢掉以輕心,于是便時刻保持清醒,除去注意著周圍變化的同時,便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月清塵睡顏端詳,權當解乏。 在這寂靜無聲的蚌殼內部,君長夜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能憑借吐息和周天輪轉來計算時間。不知過了幾個彈指,他見懷中月清塵的面色終于退去嫣紅,唇色也重新恢復正常,便知這次總算是挨過去了。 可是這場危機過后,君長夜茫然地想著,我與師尊之間好不容易得到緩和的關系,是否……會再次降到冰點? 這是他絕對不愿意看到的,可事情已經發生,即便是君長夜,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化解。 想到先前月清塵說沒答應過自己什么的話,他不禁有點心煩意亂,便抬起頭來,漫無目的地望向遠處??删驮谶@時,他卻看到不遠處的黑暗中閃過一線光亮,不由覺得有些奇怪,此地怎會有光,莫非是這老蚌體內孕育出的內丹或明珠? 千年老蚌中孕育之物,不論是什么,皆為不凡寶物,自古為多方覬覦。若妖族得了,可吞入腹中煉化為己用,若人族得了,既可以交給擅長制作法器的家族,將之加在自己的法器上增添威力,也可以進獻皇族,以期圖謀更為廣闊的前程。更有一種舉世罕見的皎珠,乃凝結月華而生,因其可凝聚精氣,維持生機,故亦喚做駐顏珠。女子若將其長期佩戴在身上,就可以保持美貌永駐。 巧得很,君長夜向那邊仔細看時,一眼便瞧見,在角落里散發微光的,正是兩顆駐顏珠。那光芒之所以微弱,想必是被蚌rou遮掩住了,若將之取出,必定能像清朗月華一般,將整片海底照得亮亮堂堂。 然而,即便君長夜看到了,卻也懶得去管,因為在他心中,這世上再沒有什么寶物,能比得上自己懷中的這一個。 想到這,他再度將目光移向月清塵安穩的睡顏,手指輕輕自他眉間一下下撫過,暗道師尊想必是累極了,如若不然,又怎么會睡了這么久都沒醒。 月清塵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君長夜唇邊盡是和煦笑意,眉宇間倦色一掃而空,不由聯想到先前在魔宮時胭脂色發作后的情形 ,以為君長夜又做了禽獸行徑,便沖他冷冷道:“孽障,走開?!?/br> “我這次真沒有,”君長夜卻抱著他不肯放手,呢喃道:“我可不像你,明明答應的事,卻還總是反悔?!?/br> “你沒有?”月清塵瞇了瞇眼,神色變得危險起來,立刻就要起身去找自己的劍,卻被君長夜一把按住。 “真沒有,”他篤定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是什么感覺,現在是什么感覺,難道師尊感覺不出任何差別嗎?” 月清塵瞪他一眼,可仔細感受了一下,卻發現果然沒有腰肢酸軟到起不了身。然而與此同時,體內那種讓人痛不欲生的燒灼感確已消失徹底,不由覺得有些奇怪,卻并不愿將這種情緒在君長夜面前表露出來。 可君長夜哪能看不出他的疑慮,不由輕輕笑了一聲,當即附到月清塵耳邊,面不改色,小聲將所用方法一一道來。 然而,聽著聽著,月清塵卻驚異于君長夜的臉皮之厚,竟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已經不是無/恥二字所能概括的,簡直是無/恥之尤??伤f得出,月清塵卻聽不下去了,立刻別開耳朵,蹙眉道:“你從哪里學的這些鬼蜮伎倆?” 語畢,又低低補充道:“我可沒教過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