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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要離開,直接去那尹府問清楚時,剛抬步走到門口,卻聽到隔壁鹿鳴間響起一陣悅耳的鼓瑟之聲。 屋外有腳步聲漸行漸近,云琊透過,可以勉強看到五道人影輕車熟路地從自己門前穿行而過,直奔鹿鳴居去了。 雖說人影有五道,可除卻引路的婢女外,若單從雅間內聽腳步聲,可覺出有一道略顯沉重,一道悄無聲息,就像凌空而行,其余兩道則如足尖點地,輕飄飄的,不帶什么分量。 一般像這種攜帶大量銀錢貨物的客商出門,都喜歡花上大量靈石,去求些本地門派里修為高深的修者隨行,特別是在這種妖魔肆虐的日子,更是不可不帶些修士防身??蓡螐哪菐讉€人的氣息來看,云琊卻不覺得屬于任何他所熟知的一派。 鹿鳴居的門開了,復又關合,云琊在門口僵立半晌,還是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位子。 “眼下還有三件拍品沒有展出,”寧遠湄輕輕吹散杯中雪白的茶沫,抿了一口,而后笑吟吟道:“你覺得,他們意在哪一個?” 云琊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壺茶水,咂摸一陣,這才拿起桌上放著的那幾頁紙翻到最后,蹙起眉頭不說話了。 按照璇璣給的單子來看,這場拍賣行最后的三件賣品,分別是鳳凰蛋,古卷軸,和一副取材自隕鐵的二十八星宿圖。 鳳凰蛋雖珍稀無比,可里面的小鳳凰是死是活卻未點明,難免有些碰運氣的成分在里面。那壓軸的古卷雖說是洪荒昆玉經里的一本,卻只是殘卷,不是整套,至于星宿圖…… 這星宿圖是何來歷,單子上卻沒有寫,甚至連出處都沒有注明。 云琊盯著那處刺眼的空白,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他倒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圖,甚至正相反,他自己曾親眼見證過一副與之極其類似的星宿圖制作的過程,只不過那圖,通體是用紫玉制成的。 若是父親沒有奉命做過那副圖,就不會招來那些賊人覬覦,他便不會家破人亡,更不會因為走投無路,絕望之下為了報仇,將自己出賣給瑯軒閣。 鋪天蓋地的回憶洶涌而來,云琊迫使自己從那些夾雜著仇恨與憤怨的畫面中走出來,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下的單子上。 此圖由隕鐵所制,材質比起紫玉,終歸更是稀罕,甚至有人稱若充分發掘出這些來自天界的隕鐵內部蘊藏的能量,便可助佩戴之人逆天改命,飛黃騰達。 可是命這種東西,到底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諾,最后的角逐要開始了,”寧遠湄站起身走到窗邊,俯瞰著正下方熱鬧非凡的大堂,向對方邀請道:“一起來看看吧?!?/br> 云琊依言放下紙筆走到她身邊,只心不在焉地向下掃了一眼,便開始密切關注起隔壁的動靜。 在拍鳳凰蛋時,鹿鳴居鴉雀無聲,等到了那副洪荒昆玉經的殘卷時,才由婢女從里面挑出一盞小小的紅燈籠。 “昆玉經,鹿鳴居,靈石三萬?!?/br> 第137章 昆玉經 大堂里酒足飯飽醺醺然的客人們一個激靈,紛紛咋舌,一出手就是這么高的價格,這是志在必得,傻子才會跟呢。 寧遠湄回頭看了云琊一眼,只見他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神態專注而安靜,好像在透過窗子研究下方熱熱鬧鬧的人群。 然而其實,也只是在走神而已。 “我剛剛才想到,”云琊突然開口,語氣猶豫不定,“以前跟月清塵喝酒的時候,聽他提起過這洪荒昆玉經,當時他說手里只有殘缺的幾本,可惜其余皆已失傳,書海茫茫,難以尋到,今生未讀過全套,實在是一大憾事?!?/br> 寧遠湄眨眨眼:“所以?” “所以,”云琊躊躇了一下,鄭重道:“你有多少錢?借我點,我想把它買下來?!?/br> “說到昆玉經,我也一直很遺憾沒讀過全套,”寧遠湄擰了一下眉頭,“可惜這次匆匆下山,身上帶沒那么多靈石,隔壁一出手就是三萬,便是把你我身上的靈石都拿出來,也湊不起來,除非……” “除非什么?” “我身上倒還帶了些丹藥,若借著花間酒這地方賣出去,倒還有可能湊得齊。但對方明顯非要不可,若真的開始競價,沒人知道他們的底線在哪里?!?/br> 云琊抿抿唇,不說話了。 眼看著沒人跟價,臺上的美艷女子一敲小錘,言笑晏晏道: “成交?!?/br> 古卷隨后由小廝送至鹿鳴居中。 君長夜自一個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侍從手中取過那本卷,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便將書放到桌上,向月清塵那邊推過去,笑著道: “來之前,我看屋里那套昆玉經只差這一卷,想著你從前最喜歡收集整套的古籍,若集不齊,心中難免遺憾,又聽季閣主說他手里有,今日便自作主張拍下了,怎么樣,師尊喜歡嗎?” 月清塵漠然地看了那通體發光的古卷一眼,卻沒接,只冷淡道: “我若說不喜歡,必會惹你不快,若說喜歡,卻又是違心,魔尊問這個問題,是有意讓我為難么?” 他平日里說話總是給自己和別人留有余地,很少這樣夾槍帶棒,君長夜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慢慢退了下去,嘆口氣道:“你連騙騙我都不肯么?” 但心中卻并未因此不快,甚至覺得月清塵能在自己面前這樣毫無顧忌地說話,是不是說明無論愛恨,好歹自己在他心里,是比較特別的那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