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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近一點,求你再近一點啊…… 那琴被摔落在地,很快滾了滿身塵土,又沾上許多散落一地的花瓣。 動作間,顧惜沉的額頭撞到桌角上,連帶束發的發簪一齊被帶落,滿頭青絲很快披散下來。她趴在地上,有些失神地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古琴,電光火石間,卻突然想起那年折桂會,她故意讓他摘了面紗的那件事。 浣花女弟子的面紗摘不得,旁人都知道,唯獨他不知道,便生生叫她撿了便宜去。 當時,這大便宜是如何回應的來著? 白衣少年懷抱一把琴身典雅的古琴,沖她鞠了一躬,禮貌卻疏離道: “無意間沖撞了姑娘,實在抱歉,然別無長物,只得這伏羲式隨身相伴,若姑娘不嫌棄,便收下它當做賠罪吧?!?/br> 她那時半點女孩子家的矜持都顧不得,忙搶也似的自他懷中抱過那琴,生怕他反悔一般,連連道著“不嫌棄不嫌棄”,歡喜得跟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絲毫也不顧一旁師父責怪的眼神。 他淺而淡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緒,但顧惜沉就是覺得有舍不得的意思。 舍不得才好,這樣他才能總想起這琴,也總想起她來。 落花再是有意,也終究耐不過流水無情。 但她不信流水無情。 顧惜沉眼神一暗,驀地自地上抓起發簪,然后翻身而起,朝著同樣近在咫尺的紗縵華猛扎過去。 紗縵華沒動,身后一個跟著的魔兵卻看不過去,立刻上前一把奪過顧惜沉手中的發簪,又反手一巴掌打上去,將她制伏在地。 這一巴掌力道不小,竟直接在顧惜沉臉上添了一道通紅的手印。 紗縵華看了被迫跪倒在地的女人一眼,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個粉色瓷瓶,將里面的粉末倒了點混在茶水里,晃了晃,然后上前捏住顧惜沉的下巴,將混了粉末的水盡數倒進了她口中。 顧惜沉立刻劇烈咳嗽起來,那魔兵剛一放手,她便伏在地上,試圖將剛咽下去的液體吐出來,奈何卻是徒勞。 紗縵華看她這樣子,略略憐憫道:“你若現在死了,或許還好過些,否則……” 她言未盡便住了口,扭頭對魔兵吩咐道: “是尊上吩咐用她來試藥的,以后不必再像從前那般客氣了?!?/br> 說完,她便再不看顧惜沉一眼,轉身走出了屋子,徑直向著孤星閣走去。 這個時間,尊上一定還在那里。 可當她走到閣前,卻竟被看守攔下,那魔兵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忠實地傳達了君長夜的口諭: “稟報圣女,尊上在與鬼使談事情,吩咐了絕對不許打擾?!?/br> 紗縵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往里走,魔兵也不敢攔,只得放了她進去。 里面隱隱有談話聲,再往里走近幾步,便可看到一個梳羊角辮的嬌小身影,正背對著她侃侃而談。 “……我這次來是冥王的意思,為表現誠心,自然要給您送一份大禮。這份大禮就藏在北海那座即將現世的仙墓內,魔尊您若不吝移駕,屆時一見便知?!?/br> 第123章 縛仙索 才不過聽了這一句話,紗縵華便蹙起了眉,心道冥王自從百鬼亂世后就被打怕了,這些年一直避世不出,更不愿意跟魔族有什么牽扯,怎么會突然派人來拉攏? 這其中必然有鬼。 她正欲邁步上前,去看看那所謂鬼使究竟是何方妖孽 ,卻聽得君長夜頗冷淡的聲音自前方響起。 “我記得你。碧螺。在臥禪寺,你我打過照面?!?/br> 紗縵華一怔,卻又聽那女童模樣的鬼使口齒伶俐道: “本以為貴人多忘事,沒想到魔尊大人的記性倒是挺好的,竟還記得小使。不過區區小卒不足掛齒,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使當年有眼不識泰山之過。此次主動請纓前來,便是希望魔尊大人能給小使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br> 她本是屈膝半跪在地上的,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方錦盒,意圖起身去呈遞給君長夜,誰料剛抬起膝蓋,卻覺身上像突然加了萬鈞重量,生生又給壓得重新跪了下去,半點動彈不得。 剎羅被迫額頭觸地,她倒乖覺,在意識到自己與對方之間實力差距如隔天塹后,便不再反抗,而是咬著牙顫聲道:“魔尊……是不愿意原諒我么?” 她這般說著,卻見一雙燙金滾云龍紋靴不緊不慢地走到眼前,靴子的主人居高臨下望她片刻,不咸不淡道: “魔族與鬼族自古交好,冥王肯派你來,我自然高興,說什么原不原諒,到底言重了,鬼使不必行此五體投地大禮?!?/br> 話音剛落,剎羅頓覺身上一輕,方才那股大力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竟就這么消失無蹤了。 但她這次學乖了,并沒敢立刻起身,而是將方才取出的錦盒捧在手上,高舉過頭頂,恭敬道:“若您真的不打算再與小使計較,便請收下此物吧?!?/br> 君長夜瞥她一眼,倒也沒再為難,他伸手取過那方錦盒,打開一看,面色卻瞬間沉了下來,緊盯著剎羅道: “冥王這是何意?” “這不是冥主的心意,”剎羅微微一笑,仰起頭來答道:“這縛仙索,是我的心意?!?/br> 她話音未落,呼吸卻驟然一窒,眼見著脖頸上纏了一團腐蝕性的黑色霧氣,弗一觸到皮膚上,便“滋滋”地冒起白煙,鉆心的痛楚從肌膚滲入骨髓里,若是換做旁人,怕是不出片刻便要化作一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