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頁
月清塵還記得,曾聽蘇羲和這樣勸解過望舒,說他對別人總是這樣冷冰冰的,傷人又傷己,實在得不償失,可這大抵是冰靈根的通病,終日與冰雪為伴,連他這個被半途塞進這殼子里的人都難免受其影響,久而久之,便連自己也以為自己真的有一副冷硬心腸。 就像他如今面對君長夜的質問,問他在他心里究竟算是什么,可月清塵不知道這答案是該來自他自己,還是真正的望舒圣君。其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著實出乎他的意料,可既然不知道,便只得按照原來的劇本,按照對如今的君長夜最好的方式來回答。 “本君待你,便同待你師兄師姐一般,別無二致。你如今這樣問,可是對本君心有怨懟,不愿再在本君門下修行?既然如此,蒼天在上,諸位作證,從今日起,君長夜再不是本君門下弟子。除此之外,按照昆梧門規,弟子若被逐出師門,承自師門的一切修為都不能再留,君長夜,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本君親自來?” 第115章 琴音亂 他此言一出,君長夜只覺天旋地轉,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幾乎全部褪盡了,身子晃了一晃,險些栽倒在地上。 “師尊,求您三思??!”洛青鸞終于忍不住了,看到長夜如今的樣子,真的比殺了她還難受。她幾步跑上前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君長夜,帶著哭腔對月清塵道:“長夜他是不懂事才會做錯事情,念在他還小,又是初犯的份上,就請您饒恕他這一回吧!好歹,好歹別趕他走,青鸞求您了!” 蕭紫垣也趕忙跑上前攙住君長夜的另一只胳膊,苦苦懇求道:“師尊,求您別趕長夜走!若非要罰,也是我這個大師兄沒有盡到看護責任,請您連弟子一起罰了吧?!?/br> 一旁的羽若蝶頓時急了,大聲道:“青鸞,你也是親眼看見的,你講講道理,他身為昆梧弟子,卻害了風羽兩家兩條人命,按律當受五雷轟頂之刑,如今只是廢了修為逐出師門,已經太便宜他了。若非處置他的是月師叔,若蝶真的不得不懷疑,是否有人要存心偏私?!?/br> 洛青鸞登時回敬道:“羽若蝶!且不說人究竟是不是長夜殺的還存在疑點,就憑你剛剛說的,也夠得上不敬師長之罪了,是不是該連你也一起罰???” “你這是胡攪蠻纏……” “夠了,”月清塵打斷了她們之間的爭執,斬釘截鐵道:“青鸞紫垣,你們二人誰若敢再替他求情,就是自請同他受一樣的責罰?!?/br> 洛青鸞還想再掙扎一把:“師尊……” 月清塵當即冷聲道:“洛青鸞,從即日起,為師便罰你在絕塵峰頂閉門思過一月,沒有為師允許,不得私自下山?!?/br> 蕭紫垣登時驚訝道:“師尊!” “蕭紫垣,你同她一樣!” 洛青鸞頓時急到真要哭出來:“師尊!青鸞不服!長夜他……唔……唔……” 縱使她此刻心中有千言萬語,因了月清塵突然施下的禁言術,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君長夜好不容易站穩身形,便一把推開洛青鸞和蕭紫垣扶著他的手,咬著牙道:“我跟他之間的事,不用你們管?!?/br> 說完,他踉踉蹌蹌地朝月清塵走了幾步,一字一句嘶聲道: “何必廢我修為,若你執意要趕我走,不如直接殺了我!” 他說這話時,感覺周圍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漆黑雙眸中唯余那襲白衣,他想從對方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忍,可惜,沒有。 君長夜眼睜睜看著月清塵左手一揚,在空中緩緩化出一把琴的模樣,然后席地而坐,將琴擱在膝上調了幾個音,頭也不抬道: “看來你是不打算自己動手了?!?/br> 話音未落,他抬手一掃,便有磅礴樂音自浮生琴中流瀉而下,旁人初聽只覺悅耳,可在君長夜耳中,便如同最要命的索魂曲,他只覺四肢百骸皆劇痛無比,經脈鼓脹到了極限,竟好像要齊齊斷掉,他起先還能勉強站穩,可到最后實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竟一頭栽倒在地,又在地上打起滾來。 洛青鸞死死捂住嘴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蕭紫垣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一下接一下地磕著頭,哀慟道:“師尊,求您別彈了!再這樣下去,師弟他真的會死在這的!師尊!求您開恩吧!” 他向來錦衣玉食,自然細皮嫩rou,這樣磕著頭,額頭很快鮮血淋漓,血流得滿臉都是,可饒是如此,月清塵也并不理會,手下風雷一下急似一下,很快,君長夜便氣息萎靡,最后抽搐了幾下,竟徹底昏死過去。 “師弟!”蕭紫垣紅了眼眶,趕忙膝行過去探查他的傷勢,探著探著,他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愣了許久,才結結巴巴道:“師……師尊,長夜他……經脈全斷了,靈臺……靈臺也毀了,怕是……怕是以后,都不能再修行了?!?/br> 月清塵這才抬起頭來,他似乎連看都不愿再看地上已有進氣無出氣的君長夜一眼,弗一站起身來,便轉身沖玉虛道:“勞煩宗主,把他帶回在水一方,交給云琊處置吧?!?/br> 玉虛重重嘆了口氣,手上拂塵軟塌塌地搭在手上,作揖道:“是?!?/br> 月清塵微微頷首,接著便不再管身后一眾人,自顧自走了。 待回到了在水一方,他才發現本該好好待在絕塵峰管束梅子精的靈犀不知何時竟已到了在水一方,一見他便迎上前來,伸手接過了月清塵手中的浮生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