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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忽然傳來雷鳴大作,暴虐非常,好像是上天再也看不過這場鬧劇,終于降下它的懲罰。 滄流立在高高的荊鳴山巔,抬頭看了看不依不饒直奔著酈觴而去的驚天巨雷,眼底盡是一派譏諷的冰冷。 云宮上那位,還真是半點機會都不肯留給他們。 他這般想著,便低頭看向山腳下,只見那早沒了氣息的人已化作點點流光,被輕柔的風裹挾了,升騰著飄向云端。 看來這一世,仍是同樣的結局。 滄流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頭想要離開,可就在此時,耳邊卻驟然響起陣陣愀然琴音。 他往聲源處一看,只見美人獵獵紅衣隨風鼓動,手下掃弦大開大合,在滿天風雷聲中猶自毫無懼色。 是古越那長公主。 或者說,這一世,她是古越的長公主。 美人眼中有不甘,怨恨,和無能為力的悲哀,她心中一腔怨憤盡數化作手下琴音,響徹天地,像是要跟天邊雷聲爭鳴。 可人的力量終究太過微小,又如何能與天地抗衡。 一道雷警告似地落到恨姝不遠處,她不理不睬,自顧自彈完了一曲招魂,接著抱著琴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雖然她自始至終未曾看過滄流一眼,但他知道,只要輪回還在繼續,他們就一定還會再見的。 天邊雷聲愈發大作,震得人心神激蕩,血氣翻涌,君長夜借著星河之力在空中浮浮沉沉,極迅速地又拿到兩枚血核,覺得差不多能過關了,便打算下到地面去。 這一念頭剛剛冒出來,他便身形一頓,打算順勢而下,可不經意間一瞥,卻突然發覺古越王的尸身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原地只留下血跡斑斑的斗篷,和一截靈氣盎然的木頭。 是酈觴用在古越王身上的那塊形骨木。 一道悶雷自天邊疾速而下,似乎打算把那逆天的木頭當場劈得渣都不剩,緊急之下,君長夜幾乎想也不想,便將手中劍擲了出去,大抵是想趁著劍與雷相扛的間隙將那木頭取走。 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眼看那形骨木當場便要湮滅在那風雷之中,卻忽有蛇尾自旁側竄進來,將木頭一把卷到了一旁的少女手中。 紗縵華掂了掂手中木塊,卻什么都沒問,只是莞爾一笑,將它遞給趕來的少年。 “謝了,”君長夜沖她點點頭,極小心地將形骨木收進乾坤袋中,然后道:“我們走吧?!?/br> 心上人一日不見,尚且如隔三秋,遑論他在陣中數月,已是許久未見月清塵,又親眼看到與月清塵極為相像的古越王落得那般結局,心中實在難受,此時此刻自然歸心似箭,恨不能早點把心中的苦悶后怕都說給師尊聽。 然而,話音未落,天邊卻驟然傳來可怖至極的轟隆聲,二人抬頭一看,只見竟是那越落越急的雷,將天空生生撕扯出巨大的破口,其中形成引力極大的漩渦,一時間,凡是靠近那裂口的人都被生生吸了進去,無一幸免。 漩渦越來越大,頃刻間便到了二人跟前,一時間,君長夜下意識傾身護住身側的紗縵華,卻根本來不及作別的反應,便被一起卷進了那翻滾的漩渦之中。 與此同時,千世鏡外,仙客來。 “壞了壞了,清塵哥,快來看,夜哥他們被卷進去了,”晚晴站在床上,對著面前一面巨大鏡面捶胸頓足,恨不得自己沖進去幫他們,“怎么辦,會不會出事??!” “不會,”月清塵抿了口已經涼掉的清茶,看了一眼古鏡道:“他們先完成任務,已經進入第三境階,等其余秘境的弟子也到了,就可以在那里完成最后的試煉?!?/br> 他說這話時,就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語氣毫無波瀾,好像身處險境的并不是跟他朝夕相處的弟子,而只是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一般。 晚晴又盯著古鏡看了一會,然后湊到月清塵身邊,從桌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猛灌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道:“一想到親眼見到了夜哥大戰怨魂,我這內心就激動得不行,哎,清塵哥,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覺得你一點也不興奮?” 月清塵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有什么好興奮的?” 晚晴噎了一下,愈發感覺清塵哥今天不對勁,自從送了弟子們入境,他們倆這幾天來就一直窩在仙客來客棧里,沒日沒夜地對著這境面研究秘境里的情景。說是研究,是因為月清塵看得分外仔細,連一點細節都不愿意放過。 晚晴以為他是想到了什么事,要到秘境中確認,于是便眼巴巴地等著他確認完告訴自己??蓻]想到等真看完了,他卻又一言不發,看樣子是根本沒打算同自己商量。 “清塵哥,”晚晴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因為見到古戰場中跟你長得很像的人,所以才心情復雜?照我說,畢竟這是個修仙世界,輪回轉世也是存在的,那個將軍若真是離淵的轉世,那夜哥他師尊也有可能是那古越王的轉世啊??赡枪旁酵?,又會是誰的轉世呢?” 對于這個問題,月清塵沒有正面回答,他放下手中茶盞,難得認真道:“小春,你知道千年前,那兩人真正的結局嗎?” “誰?古越王和酈觴?”晚晴搖搖頭,一臉期待道:“快告訴我,是什么結局?” “如果有人告訴你,酈觴是因為被古越王深深忌憚,而被下令用計處死,還告訴你,酈觴其實很享受生殺予奪的大權,想要謀權篡位,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