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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唇色淡粉,如欲綻未綻的花瓣,若是碰到,一定很柔軟。 就像……在夢里一樣。 洛青鸞沒罵錯,君長夜自暴自棄地想,我真是個壞東西。 然后他就傾過身去,蜻蜓點水一般在那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清涼的月光溫柔地撒在這一雙交疊的人影上,仿佛連時間也靜止了,怦然心動如一瞬花開,雖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但氣息相融間,君長夜只覺那滋味如糖似蜜,是世間再稀罕的物什都不能比的。 可人總是貪心的,在得到一點甜頭之后,往往不會就此打住,而總是奢望得到更多。 然而就在這時,忽有驚濤拍岸般的琴音自不遠處轟然響起,將一船旖旎氣氛碎了個干干凈凈,君長夜驚了一跳,一下直起身來,發覺聲源處在船行前方被水澤上霧氣遮擋之處,像是什么人在斗音,他忙替月清塵撫平被自己弄出些褶皺的前襟,又整了整自己身上身上衣衫,這才失落卻又有些慶幸地向著處在更前方的蕭紫垣所在小舟飛掠而去。 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此處擾人清凈。 琴聲響起時,洛青鸞正在船艙里邊吃辣子酥邊跟蕭紫垣玩麻雀兒牌。自君長夜被叫走后,蕭紫垣因為無聊,又不想睡覺,只得腆著臉去找洛青鸞聯絡感情,結果在牌場上屢戰屢敗,被這小丫頭片子打得屁滾尿流。 洛青鸞當時正玩得興起,忽聽得外面先是傳來一陣似驚濤拍岸的琴音,又很快響起幾陣碎冰裂帛般的琵琶聲,像是有音修修士在比斗切磋。她起先還因為顧忌著牌面的輸贏,硬按下出去看的心思,但隨著外面聲勢愈發激烈,便再也坐不住了,扔下手中的牌便急急跑了出去,惹得對面被貼了一臉紙條的蕭紫垣猖狂大笑,揚言非要把她臉上也貼成花貓不可。 待出了船艙,只見一襲素衣白裳的君長夜早已立在船頭,正凝神細聽雙方交戰情況,而月清塵卻始終未曾出現,洛青鸞心里有些奇怪,不由上前問道:“長夜,師尊呢?” 君長夜聞聲下意識回頭看了那邊小舟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洛青鸞竟覺他英挺面容上似乎泛起些不太自然的紅,接著,才聽這少年低聲回應道:“這種程度的小打小鬧想必難入師尊的眼,還是別去擾他了?!?/br> 洛青鸞盯著他看了片刻,心下涌上幾種猜測,卻又一一否定了,當下也不再繼續糾結這些問題,便點點頭,又思忖著開口道:“說的也是,小師弟,你聽著這是什么人” “撫琴那方靈力深厚,技法正統,像是梵音宗的作風,”君長夜道,“至于另一方,風格很鮮明,極有可能出自西域浣花宮?!?/br> “跟我想的差不多,”洛青鸞歪頭一笑,“其實我多半能猜到那撫琴的是誰,要說梵音宗中在我們這一輩的佼佼者,那一定就是闌珊了?!?/br> “闌珊?”剛從船艙里鉆出來的蕭紫垣訝然道:“曲……曲闌珊?” “是啊,”洛青鸞瞧他一眼,玩笑道:“大師兄,關于她,你知道多少?” “她是梵音宗曲宗主的掌上明珠,曲少宗主最寵愛的小妹,于音道一門已到了以心馭器的地步,”蕭紫垣擠眉弄眼道:“這小丫頭可是你跟長夜爭折桂會頭十名的勁敵啊,我這個作師兄的豈敢不多關心關心?!?/br> “真的?”洛青鸞才不信他冠冕堂皇的說辭,“不是因為傳聞中說人家生得貌若天仙?” “當然不是,洛師妹,在你心里我就是這么膚淺嗎?”蕭紫垣登時不樂意了。 “好好好,沒有沒有?!甭迩帑[拍拍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隨即指了指前方被水澤上霧氣遮擋看不清的聲源處,讓他好好聽曲。 可是聽著聽著,連蕭紫垣都發現不對來,梵音宗曲闌珊的名頭在音修界響得很,可卻從不曾聽說浣花宮有什么極厲害的音修后輩,然而在這場比斗之中,雖一開始是琴音占據上風,但到后來,雙方卻可以平分秋色,甚至那咄咄逼人的琵琶音變幻愈發莫測,而琴音卻慢慢顯出傾頹之態,好像后力不繼一般。 更重要的是,琴音一直勢單力薄,而琵琶卻聲勢愈發浩大,到了最后,竟似有百人同時撫奏一般。 “這不對勁啊,”蕭紫垣眉頭皺得緊緊的,想再側耳仔細聽聽,卻沒來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忙捂住耳朵,湊到君長夜與洛青鸞中間道:“我沒聽錯吧,浣花宮那邊是不是用了迷魂曲,而且還一塊兒欺負人,不行不行,我怎么聽著這么頭暈呢?!?/br> “可不是,”洛青鸞冷笑一聲,“以多欺少不說,還用了迷迭調呢,真當別人都是聾子嗎?” 接著,她虛虛一抓,自靈戒中抽出一把落霞式絲桐來,一抬手就是殺氣騰騰的戰曲,蕩開了水澤上朦朧迷津,直沖琵琶所在而去。 洛青鸞自月清塵處承襲了琴圣一脈,雖為女子,手下卻有風雷之聲,那琴音錚然,很快與曲闌珊的琴音合在一處,連傷對方幾人,而曲家姑娘也不愧是傻的,反應極快,雖手下仍有些無力,卻也當即調整了手下律調,與洛青鸞配合默契,對琵琶展開兩面夾擊。 局勢看似已經有所逆轉,可君長夜始終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修音道最忌諱后力不繼,既然一開始曲闌珊是有實力占上風的,可為什么越到后來,越…… 前方似閃過幾點細長的影子,直沖洛青鸞命門而來,君長夜心下霎時明了,當即一步跨到船頭,手上卻塵劍錚然出鞘,待收劍回鞘時,船上已多了十幾條斷成兩截的黑影,有粘稠的碧綠液體自斷裂處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