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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邪離門最近,當即被那黑甲重重包圍,揮刀便砍,他劈手奪了兵器,砍傷一個,又涌上兩個,如此源源不斷,讓他近不得樊帝之身。 “走!”他喊了一聲。 走?如何走得脫?他二人縱是再好的身手,如何敵過那不斷涌入的黑甲。 黑甲前赴后繼,眨眼功夫,養心殿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眼看瑯邪臂上、肩上、腰上都已帶了血痕,忽聽一聲大喝,“天子在此,不準妄動!” 原來在這片刻功夫,息子帆不知如何竟殺出一條血路,搶到了樊帝身畔,手中又不知從誰手上奪來一把長劍,正架在天子脖頸間。 眾人眼看著他那劍,再看息延臉上寒冰模樣,都不敢再動。 息子帆揚了揚下巴,“放他走?!?/br> 樊帝微瞇著眼,“息子帆,你當日拿劍指著你的結拜兄弟,是為不義,今日拿劍指著朕,是為不忠,你這不忠不義之徒,有何顏面茍活于世?朕倒看你敢不敢,給朕拿下!” 這一聲訓斥直讓息子帆臉頰抽搐不已,拿劍的手更是不住顫抖——顯然樊帝最知他心結,此乃誅心之言。 樊帝看眾人還不動作,又喝道,“拿下!” “住手!”息延手上動作下壓,臉色陰沉至極,眼神更已近瘋狂,“我讓你走!” 后一句卻是沖著瑯邪大吼。 眾人本都要上前,卻見樊帝頸邊滲出一絲血痕,顯然那息子帆已控制不住自己,若是妄動,難保天啟今日真要喪主。 瑯邪緊皺著眉頭,“跟我一起走?!?/br> 息子帆忽地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息子帆大逆不道,無顏回去面見母親,你我虛話不說,只請你替我照顧她?!?/br> 瑯邪劈手又砍了個偷襲者,“少說廢話,先走再說,子帆,他已經瘋了......不是你的君?!?/br> 息延眼中滴血,“你若不走,我當即自盡于此?!?/br> 此后許久,瑯邪一直記得息子帆今夜模樣,龍床邊上,他一身黑衣,面容前所未有的嚴肅端正,眼中卻只有深深的痛恨。 “瑯邪,你可還記得你我昔日誓言?原來我非能臣,君亦非明君?!?/br> 瑯邪一路狂奔,趕在黑甲到達之前到了息府,其時府中奴仆見他一身夜行衣,渾身血腥,神情錯亂,驚嚇得四處亂竄,瑯邪只往息母寡居之所闖去。 息母年近六旬,吃齋守節多年,從瑯邪初見她,她便總是待在這間小屋子里,與青燈古佛相伴,唯一一次見她有些動容,還是那時他為息子帆擋了一劍,要讓他二人結拜。 此時屋中只有一盞快燃盡的油燈,沒有風,油燈立得很直。 “砰”、“砰”、“砰”、“砰”、“砰”…… 息母背對他跪在佛像前,木槌的敲擊聲分外清晰,他大口喘著氣。 “回來了?!?/br> 瑯邪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伯母,子帆有事,讓我來接你出京?!?/br> 息母身子微顫,回過頭來看他片刻,卻沒有說話,便又轉過頭去。 猛地,她一頭撞向神龕! 瑯邪眼疾手快,以內勁打偏神龕,又以左手扶住息母額頭,卻還是讓她蹭出一道青痕。 她惱怒地看向瑯邪,“我在這京里出生長大,息子帆父親貪功被殺,留我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二十余載,他若不回,我不會獨活。你走罷?!?/br> 瑯邪心中一痛,“伯母多慮了,息子帆當真只是事務纏身,他讓我來接您,等我們安頓好,他便會回來的……” 他說到此時,已沒法再說下去,因他這一身血腥味道實在太過濃郁,把個佛堂擠得滿滿當當,而息母嘴角掛著一絲冷冷的嘲諷,“他回不來了,我知道他,他不會再回來見我?!?/br> 時近子時,瑯邪背著個青衣老太進了藥鋪,老趙大駭,“殿下去了何處?姑娘已出去找您多時……這老太是誰?又哪來這么多血……你……” 瑯邪打斷他道,“是被我打暈的,這不打緊。只是額頭撞在神龕上,又受了刺激,我只擔心她醒來要求死,趙先生,煩請你想想可有什么法子……千萬不能讓她……” 老趙一氣得了太多消息,滿肚子疑惑,還想問這老太是誰,跟他什么關系,為什么又要打暈她,又受了什么刺激,又為何要求死,他又到底是去哪兒搞的這一身血,可到底救人要緊,趕緊讓他先把人安置在內室床上,“殿下放心,傷沒大礙,用些外敷藥即刻。只是老趙可暫且讓她昏睡,卻非長久之計,老太還需自己……” 瑯邪點頭,“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br> “誒公子——” 此時外間并無人聲,他也不必忌諱,當即跳上了房梁,又朝宮中急奔而去。 息子帆,息子帆,你可別就這么死了,為了你娘,你也得等著我…… 忽地,他察覺到身后有人跟蹤,且武功不弱,不由皺了皺眉,又加速而去,那人卻是緊追不放,正要到宮門前,只見那前頭黑甲沉沉一片,那人已按捺不住,朝他運氣奔來。 瑯邪念著速戰速決,手下未曾留情,但一見著那人面貌,趕緊收了勁,“怎么是你?!” “殿下……”白青青喘氣狼狽,“我跟不上,喊也喊不出,可真是……” 兩人同時開口,瑯邪問,“你跟著我做什么?” 白青青問,“您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