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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老夫看,興許也不是什么壞事,眾位看他何時不與人作對?好似朝中只他一個忠臣能人……” “喂,你們幾個,干什么背后說人閑話???”小王爺喊了一聲,把那幾個嚇得一哆嗦,忙告了罪,匆匆溜了。 小王爺本也不十分喜歡文崢,但更厭惡那背后議論是非的小人行徑,只覺無一點英雄氣概,且所說的是個死者,更教人鄙夷,心中有氣,馬上便想上去揪人教訓。 這時,卻聽身邊息延悠悠嘆了一聲,之后便沒了下文。 “子帆,你嘆什么?” “下官嘆文大人,這般年紀輕輕,便教人害了性命?!?/br> 小王爺便以為他因文崢死在刑部獄中,心里自責,破天荒地開解起人來,“文大人這事吧,本也怪不得你,誰能想到關得那樣嚴實,偏生還有人潛得進去?” 他安慰人的本事實在不怎樣,這不,息子帆聞言,未有絲毫輕松不說,反而面上閃過一絲微妙表情,像被人揍了一拳,好似有些痛苦。 但只眨眼的功夫,他又恢復了方才的模樣,只是轉過望向西北方向,“……可憐李大人,這一去一回,物是人非?!?/br> 這頭頂烏云不知何時才散,眾人都一個賽一個的傷感起來。連息子帆也似唱戲一般說了一段沒頭沒腦的話,樊誠聽得眉頭擰起,“李大人?你說哪個李大人?” “自然是李崇德李大人?!?/br> “關他什么事?他不是去給邊關送糧去了么!我倒也想去,只父皇不肯應我!” 他作出一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其中曲折的樣兒,不料逗得息子帆一笑,看著樊誠,由衷贊道,“小王爺單純赤誠,倒也叫人羨慕?!?/br> 因瑯邪三天兩頭便臥病在床,別的不說,倒是讓息延與這二位皇子的關系更密切了些;他又知樊誠這人最沒架子,言辭間便也少了許多顧忌。 但他這時真情流露,未拿捏得住分寸,那眼神落在樊誠眼中,哪是羨慕,分明如看個傻子一般,登時惹他瞪起雙眼,“息子帆,你看什么?!” 息延嘴角笑意更深。 小王爺不由分說,手上腳下分別一個招式便已打了過去。 息子帆輕松躲過他的攻擊,忙笑著告饒,“小王爺大人大量,饒了下官口不擇言......” 樊誠哪里肯聽?嘴里謔謔哈哈,已經胡亂地排開。 息子帆起先還只躲來躲去,過了會兒,也被他勾得還起了手來。 這兩人年紀加起來也有近五十了,雖小王爺是個百無禁忌的,息子帆卻極懂分寸,今日卻不知為何,竟這般放手與他胡鬧,一時之間,兩個身穿朝服的男子漢竟在宮中雪間打斗,飛來跳去,留下好一串黑色腳印。 如此數個來回,惹得樊勤心煩意亂,低喝道,“小誠,皇宮之內這般胡來,你是不怕父皇打你板子?!” 平白挨了大哥一聲罵,小王爺這才收斂了些,左右瞅瞅,見侍衛目不斜視,嘴硬道,“分明只幾步路便出宮門了......” 到底還是停了手,一個躍身出去,對息子帆招招手,“快出宮門與我來打!” “......” 息子帆冷靜下來,心中哭笑不得,見樊勤臉色自出殿門外便不大好看,又放慢了步子,緩緩踱在樊勤身邊。 “大殿下近日為了祭天一事勞神,臉色不大好看,等回了府,還是召太醫去瞧瞧的好?!?/br> 樊勤苦笑,“你也在朝上,不見父皇如何待我?何必挖苦我?!?/br> 息子帆忙道,“下官不敢?!鳖D了頓,“皇上所作一切,皆是為了太子,殿下莫多心?!?/br> 樊勤沉默。 息子帆正要跨出宮門,聽見他湊近了些,低聲又道,“子帆,我有一事問你?!?/br> “太子請講?!?/br> 樊勤停下腳步。 兩人正站在那宮門之中,風口之間,樊勤的聲音也自夾了細碎風雪似的,并不如何真切,“......小邪與文大人,究竟有什么牽扯?” “殿下何意?” 息子帆平靜而恭敬地望著樊勤,盡管這位太子殿下還是一貫的,無論相貌、聲音都那般溫和,此時的目光卻夾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便是交好,尊卑身份之下,息子帆也不該與他這般對視,但這會他已沒有躲閃,與他相視片刻,忽地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玩笑意味,“大殿下為何以為,瑯邪與文大人有牽扯?” 他這一問,似也只是尋常的一問,但樊勤幾年太子倒未全然白當,見息延這副坦然模樣,多少已經明白,心中震驚,嘴角卻還扯出一絲笑容,“是我......胡言了。文大人出事,朝野悲痛。父皇嘴上說得平淡,心里怕也是很難受的;我看小邪身體本就不好,今日又臥病,便以為他是因此傷心?!?/br> 兩人都未說話。 風又刮了起來,但雪的影子好像已經消散。 樊勤抬頭看一眼天際,緩緩道,“......文大人,必不會枉死,祭天之后,想必便可查出兇手?!?/br> “不必?!?/br> 這時輪到樊勤怔了怔,“嗯?” 息子帆輕松道,“殿下,下官已查明兇手?!?/br> “誰?!” 息子帆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那一瞬間,樊勤心中一緊,分明瞧見息延眼中夾雜一絲復雜的情緒——那是野心?還是別的什么? 他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