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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太大,請陛下移駕離宮暫且避一避!”蕭倜快步上前道,洵追這才看到滔天的火勢已經如此逼近,就好像是迎面撲來一般,熱浪滾滾,夾帶著莫名好聞的青草味,也說不上有多舒服,但洵追看到皇宮燒成這個鬼樣子心中愣是生出一股快感。 就好像禁錮著的牢籠某一日被人從外部破壞,里頭所有的鳥兒都飛出來沖向天空。 眾臣跪在洵追身后,洵追只憐惜李玉鸞受驚,安撫群臣的任務便都交給晏昭和。昭王久久未歸,此時環顧群臣竟也有他不認識的生面孔,他隨意點了幾個,趙傳之說這是崇王今日才安插進來的,從各個地方調進京,能力不足貪心有余。眾大臣才找到自家女眷,女孩們受驚哭泣,武臣都沒哭,文臣哭了幾個,大老爺們哭起來怪難看,但情有可原。 現下也顧不上清點人數,就連死了多少人也不該現在統計,全都退出皇宮由禁軍和慶城軍將火滅了才是。 晏昭和問蕭倜,慶城軍到哪了? 蕭倜方才派人從里頭開門,現在慶城軍應該和禁軍一齊進宮,過不了多久便能立即救火。 令羽衛從里頭開門禁軍與慶城軍涌進皇宮,兩支軍隊打著不同顏色的旗幟,若是從宮墻上向下望,人頭攢動烏泱泱一片。 洵追將紗布往李玉鸞掌心簡單纏了幾圈,低頭對李玉鸞道,“玉鸞,跟皇兄走?!?/br> 李玉鸞聽到皇兄二字眸光微動,但很快便又沉寂下來。李玉鸞未見反抗,洵追單手扶起李玉鸞道,“蕭統領,你帶令羽衛將所有大臣護送至皇宮后門離開,再派人找楚泱和方將軍過來?!?/br> “大人!” “大人!方將軍和楚大統領在長巷打起來了!”令羽衛飛掠而來,離蕭倜近一些才低聲說道。 “說清楚?!笔捹玫?。 令羽衛:“屬下奉命開城門,慶城軍與禁軍剛進門時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打了起來,首先打起來的是楚大統領,他手底下的禁軍也就跟著……” “楚大統領一邊打一邊還說刺殺之類的字眼?!?/br> 洵追這邊正好扶起李玉鸞,與晏昭和對視一眼道:“我和方將軍交情不深,去了不太好?!?/br> 晏昭和也正有此意,點頭同意:“陛下注意安全?!?/br> 洵追帶著李玉鸞路過崇王妃與太后面前時,太后瘋狂爬向洵追,李玉鸞被嚇得尖叫一聲,洵追立即快步護著李玉鸞離開。崇王府上下均被殺害,洵追不忍崇王妃留在宮內,便也叫人送崇王妃一起出宮,不過出宮后立即關至刑部大牢聽候審問。 至于太后,病入膏肓無需再救。 眾臣出宮也沒個去處,京城內火燒火燎哪里還能看得清楚路,朝廷臨時找了幾個能夠休息的客棧將這些人都安排進去,再派重兵把守保證安全。晏昭和將兩位侍郎大人留給洵追,洵追此刻精疲力盡誰都不想見,更不想聽這兩人在自個耳邊叨叨,一出宮便將八公主塞給他們,自己找了匹馬離開。 他順著自己最熟悉的路線策馬狂奔,風在他耳邊呼嘯,洵追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走,可他忍不住,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因為晏昭和回來了。 洵追回頭去看皇宮內的火光,似乎真像令羽衛說的那樣,皇宮內傳來鬧哄哄的殺喊聲,兵器互相碰撞發出的“叮當”清脆聲響。這些聲音反復回蕩,帶著沙場上的幽魂,無數歲月浸泡過的孤寂,以及不知道經過多少人手中而殘留的悔恨。 涉及到方韞,洵追便下意識想跑,方韞和楚泱一言不合打起來的時候不多,方韞是長輩,更是晏家的老臣,楚泱的長輩與方韞一同歸于晏均麾下。 他不敢想是什么原因,也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原因。 …… 翌日清晨,少年抱著被子蜷縮成一小團,寬大的床榻只占一角。他衣衫半闔,自領口處散落開來,露出精致的鎖骨以及單薄而又圓潤的肩膀。由于太過消瘦,肩膀處的骨頭微微凸起,一直延伸至后頸的骨頭也從皮rou中縱向排列,一直抵達他的蝴蝶骨。衣領正好卡在蝴蝶骨處,少年只肖輕輕動一下,便能使大片白皙的后背裸露至空氣中。 被子并不全部蓋在他身上,他將被子團成團抱在懷中正好蓋住他的小腹,不至于著涼……某種意義上。 他光著兩條腿,青青紫紫的傷痕順著腳踝成群結隊,血痕也被簡單處理過,一夜的時間足夠結痂。 他右腿處的傷痕尤為明顯,尤其是膝蓋的淤青接近于紫黑。 已有陽光順著門扉調皮地落在他纖細的腳踝上,緊接著門吱呀一聲,外頭進來的人徹底將陽光放進整間屋子,他走到床榻前正欲俯身,卻在下一秒停下轉頭去換下煙熏火燎的衣物,徹底將自己拾掇干凈后才重新回到少年身旁。 他脫了鞋子輕手輕腳躺到少年身邊,以一種極其保護的姿勢將少年攬在懷中。 少年動了下,蝶翼般的睫毛輕顫,緊接著眉心一蹙。 男人說:“要不要找宋大夫過來?!?/br> 洵追還未動一下便覺得渾身劇痛無比,仿佛整個身體都被大卸八塊,然后重新組裝般。 他說,不要。 晏昭和順著洵追,“好?!?/br> 他將洵追懷中的被子抽出來抖開,洵追順勢滑進晏昭和懷中,被子也正好蓋在二人身上,洵追輕嗅晏昭和身上的味道,晏昭和的手放在他后背,從掌心到指尖都是暖烘烘的,洵追小聲說:“你洗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