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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追捧著碗將唇湊到碗沿小口喝進去一點,眼皮顫了下紅著眼眶抬頭對王公公點頭。 “甜?!?/br> 王公公欣慰道:“甜就多吃點,我們陛下還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該多吃甜的才能長得甜?!?/br> 王公公伴洵追多年,說是奴才可大多時候洵追都當他是長輩,洵追放下碗抱住王公公,王公公將身子壓低點,洵追整個人埋在王公公懷中雙肩止不住顫抖。 王公公輕拍洵追的后背,“陛下已經做得很好了?!?/br> …… 他睡得并不安穩,昏迷兩日醒來依舊想沉沉睡去,但他一閉眼眼前便會浮現朝堂里那些大臣的臉,丑陋的、憤慨的、洋洋得意的、那些臉像是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走一遍而后逐漸重疊,無數雙眼睛從臉上分離,嘴巴也脫落下來,鼻子一個個排隊跳舞,全部圍在他面前讓他感到惡心。 晏昭和正欲從這些噩夢中脫離,但下一秒它們全部都隨著一道光而消失,緊接著他站在鎮寧侯府前。 “臭小子愣著干什么!你爹回家還不快跟上來伺候?!?/br> 晏昭和看著面前身體硬朗身著堅硬甲衣的晏均愣了下,晏均一巴掌拍過來他下意識躲開,晏均挑眉:“反應力不錯?!?/br> “爹爹怎么回來了?!?/br> 晏均用奇怪的眼神看晏昭和:“前幾日的信你沒看到?” 晏昭和在父親的注視下正欲搖頭,但他還是止住了:“是我記錯爹爹回來的日子,爹爹想吃什么我去叫小廚房做?!?/br> 晏均笑道:“我寶貝兒子做什么我吃什么?!?/br> 晏昭和看著父親的背影愣了下快步跟上,他親自去接水給晏均烹茶,走到井邊正欲打水時井水倒映他的面龐,他看到自己的模樣失神將木頭徑直丟進去,木桶砸起水花濺了他一臉,平靜的水面立即泛起漣漪久久不能停歇。 這不是他現在的樣子,可也是他自己,是他小時候的樣貌。 他站在井邊發愣,身后傳來父親的聲音。 晏均邊走邊揚聲道:“怎么打個水還這么慢,別打了,你爹我去宮里一趟?!?/br> 晏昭和連忙道:“述職也不在這一日,爹爹休息一晚再去吧?!?/br> 晏均擺擺手,“好好看家,走了?!?/br> 晏昭和快步追上晏均,忽然地面開始劇烈震動,晏昭和被晃得站不住,轟隆一聲巨響,他腳下裂開一道大縫,他來不及呼救便被黑暗吞噬。 “晏昭和!” 這道裂痕不知道有多深,失重感令晏昭和感到害怕,在恐懼要抓住他的時候另外一只不算溫暖的手抓住他。 那雙手只有掌心是溫熱的,指尖像是凌晨花朵上晨霜那樣寒冷。 少年拼命抓住晏昭和的手,“晏昭和,你抓住我,我帶你上來!” 陛下……不,“洵追?!标陶押统雎?。 “你也會掉下來,松手吧?!标陶押涂吹戒芬驗榘l力耳朵都變成了血一樣的紅色,而他抓著他的手正在慢慢脫力,二人的手逐漸分離。 “我不?!变泛鸬?,“你抓住我,求求你,你抓住我!” “晏昭和!” 少年尖聲的同時晏昭和掙脫他用力的雙手。 他正欲閉上眼,他聽到洵追發瘋般嘶吼。 “你憑什么,你為什么要松開,晏昭和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里!” 放在了,當然存放在心臟的最深處,不為人知隱秘而心動。 他記得他第一次正大光明親吻洵追是在靈疏寺,少年眼眸純凈地問他這是什么,他說這是幸運。 是他的幸運,是他積攢了多少年的幸運。 幸運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對于他來說太難得,太珍貴,珍貴到他花了十年才換來這么一個輕飄飄的吻。 去靈疏寺的路上,他握著洵追的腳踝,有無數次想抱緊他,可看到他熟睡中的樣子他又很快放棄。 他想讓洵追永遠都保持純凈的模樣,遠離骯臟混亂,遠離世間的一切冠上惡的東西。 “晏昭和,別丟下我?!彼吇厥幧倌昙傺b堅強卻忍不住下一刻落淚的委屈。 “不!”晏昭和猛地睜眼從床上坐起,他伸長手臂想抓住什么,卻碰到男人堅硬的胸膛。 薄閻橫眉冷對打掉晏昭和的手,“躺下!發什么神經!” 晏昭和停頓片刻待反應過來時渾身上下骨骼發出劇烈的疼痛,薄閻見他面色痛苦頗為不耐煩地扶他重新躺下。 “你夢到什么了?”薄閻手中拿著藥碗,“喝完?!?/br> 晏昭和沉默地接過,薄閻又道:“瞎嚷嚷什么,睡過去就說夢話,丟不丟人?!?/br> “你要是想回去也不遲,快馬趕幾日就能碰上?!北¢悋K了聲,就是這身體…… “你體質好,再休息一兩日就能痊愈,也沒折骨頭就是有點擦傷看著嚴重不過沒什么大問題?!?/br> “他什么時候走的?!标陶押蛦?。 薄閻:“三天前?!?/br> “將你的令牌也帶著走了?!?/br> 本以為能刺激晏昭和,沒想到晏昭和聽后便翻身重新睡去,薄閻覺得頗為無趣端著碗離開。 “吱呀?!?/br> 聽到關門聲后躺在床上的人重新睜眼,蒼白的臉緩緩浮現出落寞的笑。 沒關系。 他五指微合作拳,另一只手握住拳頭。 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