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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追氣笑了,什么小公子?什么安全送達? “我要真想跑,你能攔得住我嗎?”洵追反問。 “陛下大可試試?!?/br> 洵追緊了緊握劍的手。 “好?!?/br> 第四十四章 晏昭和看了眼洵追手中的劍:“拿得動嗎?” 語氣關心,像是真的在詢問洵追,可洵追知道,晏昭和這是在無聲地笑他。 天子不該拿不動劍,更不應該拿皇帝佩劍之外的任何一把劍??伤褪亲龅搅?,把所有禁忌,所有的不允許都做了個遍。如果只是尋常人家,多病多災自然是要好好養著,成為所有人不約而同憐惜的孩子??伤腔实?,是所有強壯的少年,孱弱的女人,手無寸鐵百姓們的庇護傘。 這世上最不該笑他的是晏昭和,最有資格嘲笑的也是晏昭和。 嗓子眼發干,洵追悶著力氣咳嗽,劍柄處的流蘇隨著他身體的晃動而隨著風飄揚地更高。 胸腹傳來劇烈的疼痛,牽著五臟六腑。器官與器官之間纏繞著絲線,將所有都連接起來,只要有一處受傷,絲線會拉著其他器官一齊承受如排山倒海之勢的痛楚。 洵追放棄般松手,劍與地面碰撞,青紫色的劍穗混入摻著泥土的渾水中。 劍穗滾著污漬,洵追踩住劍身問道:“他叫什么?!?/br> 晏昭和微微俯身,離洵追近一些說:“桉州知府,賀知平?!?/br> 賀知平?洵追冷笑一聲,很好。 “讓他送我回去?!变分讣赓N在晏昭和手背上寫道。 晏昭和點頭,洵追的手就那么搭著晏昭和的手背被攙扶上馬。晏昭和道:“我在這四周看看不需要騎馬,小公子保重身體?!?/br> 男人正欲抽手,少年追上一步又將他的手抓住。 晏昭和投來詢問的目光,洵追稍稍掀起帽檐繼續在晏昭和手背上寫道:“帶一個人和我一起回去?!?/br> “您吩咐?!?/br> 昨夜才出生的孩子睡得正熟,他被娘親抱在懷中享受著降世之后第一個平靜的睡夢,他的母親一夜沒睡,雙眼通紅卻掩飾不住眸中的愛意,愛意中又摻雜著憂愁。 “茹兒,你執意要生下這孩子,爹娘允許你生下,可那都是在沒有瘟疫的時候,現在全家都吃不飽,你沒奶水養活這孩子,這孩子生下也是死,不如像昨天那個人說的,把孩子買了換些銀子。孩子能活,你也能活?!崩蠇D勸道。 許茵茹抱緊懷中的孩子,拼命搖頭,“不,這是我的孩子,這也是你和爹的外孫,你們怎么能,怎么能這么絕情!” 老婦搖頭,“現在留著他全家都得餓死,人家互換孩子吞食,賣了總比把孩子送給別人!” 許茵茹瞪大了眼吃驚地望著老婦,整個人氣得發抖,雙腳蹬地往后退,聲音顫抖幾近失聲,“什,什么?” “你還想讓我的孩子被別人吃掉?!”憤怒頃刻間涌上來,包裹住女人虛弱的身軀,“你們還是人嗎!” “人吃人你們不惡心嗎!” 許茵茹大口大口吸氣,生產后的虛弱和小腹處的疼痛還未散去,她難耐地捂住小腹怒道:“這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你們殺了他就是殺死我!” “小時候你和爹爹送我去學堂,告訴我教書先生說的話要聽,教導我讓我成為懷有悲憫和善良的人?!痹S茵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眼前格外陌生的老婦,“你們到底是誰?是生我養我,告訴我善良的爹娘嗎?” “嘖?!?/br> 帳外傳來少年輕蔑的嘖聲。 許茵茹近日來受地刺激太大,聽到陌生人的聲音莫名恐懼,如驚弓之鳥,但不忘護住孩子。 這是一個母親自然而然的保護,也是她們被上天賦予的柔軟盔甲。 老婦就在帳子口坐著,她掀起簾子朝外頭望。 一身整潔白色衣袍的少年站在帳前,正欲掀起帳簾的手還未來得及放下。清澈的眼眸與老婦渾濁雙眼一觸即離,轉而去向帳里那受了驚的女人。 “你是,你是?!崩蠇D指著洵追。 洵追后退一步禮貌道,“您好,我來看看孩子?!?/br> “不!”許茵茹尖叫,她嘶吼道:“誰也不能帶走我的孩子!你們這些人販!我要報官!我要讓官府把你們都抓起來!” 洵追舌尖抵著上顎,頗為詫異地看了看這四周,最終將頭頂的斗笠摘下來。摘下之前他揮退身后跟著他的府兵,府兵立即向后退至十米外。 確認除這兩人外再無人看清自己的臉,洵追這才放心地將斗笠抱在懷中。 “我是昨日那兩位接生大夫的朋友,特地來看看您?!?/br> 洵追一字一句說得清楚,說完后彎眸看了看許茵茹懷中的襁褓,“看來很好?!?/br> 許茵茹情緒在洵追露出笑容后逐漸穩定,洵追這張臉鎮不住朝臣,但對于普通人來說極具迷惑性,是所有異性都會覺得善良的那種的俊俏。 尤其是低眉順眼時,幾乎無懈可擊。 洵追特意放低聲音繼續問:“我可以進來嗎?” 許茵茹怔怔看著洵追,洵追重復好幾遍,她才縮著肩膀,下巴微不可見地點了兩下。 帳子內的味道并不好聞,土腥味與生產后無法清洗的血腥味,再加上溫度的烘托,撲面而來的惡臭將洵追險些逼退。他硬著頭皮進去,艱難地按捺想沖出去嘔吐的沖動,慢慢挪到許茵茹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