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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年輕時游歷到京城,受過大師兄祖父的恩惠,許家將當時年僅七歲的大師兄送上山來,他只試了試根骨,二話不說就將大師兄收作徒弟了。 到底是有俗世牽掛,大師兄每年會挑上一個月回京城一趟,探望爹娘親眷。上輩子他就是在回京探親時途經蒼州,救下了文弱無力的師嫂,并與之結為夫妻。 而方才他卻同我們說,他陪娘親去廟里上香,求簽時偶遇了京城云家的二小姐,一見鐘情,非卿不娶。 那程jiejie呢? 我從未見過甚么云家二小姐,應當與他琴瑟和鳴的,明明是蒼州的程氏女。 謝陵瞧出我的不對勁,悄悄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對此置若罔聞,茫然望向大師兄:“師兄,你回劍宗時可有途經蒼州?” 大師兄放下茶盞,答道:“自然是有的,不過我此次回家耽擱了太久,回程便緊迫了些,在蒼州并未停留多久,連夜趕著去了賀州住的客棧。怎么了,小師弟?” “沒有……”我胡亂借了個理由:“聽說蒼州的桃花開得最盛,有機會我也想去看一看?!?/br> 95. 上輩子的群豪會,大師兄并未同我們一道前去。 這輩子亦然。 自我死而復生以來,已有兩年有余,劍宗一切事宜與前生無差,一年半前小平子拜上了山,八個月前新收了一批外門弟子。 就連我的身量,也越來越與前世相接近。 唯一與上輩子略有不同的是,我提前遇見了江御風,且成功阻止了他與謝陵相認。 可這又怎么會改變大師兄的姻緣譜? 姻緣天定,我從未干涉過大師兄的一舉一動,莫非是月老他看錯了紅線,將大師兄與另一女子纏繞了起來。 我不明白。 96. 那位云姑娘家世清貴,父兄雖不在朝中做官,卻與皇家聯系甚密。 大師兄雖是許家人,卻已入了我劍宗的門,理應由劍宗去下聘提親。 許夫人從京城挑好了相熟的媒人,飛鴿傳書過來,叫劍宗臨行前知會她一聲,她好再將添置的聘禮單子理一理。 上輩子是由林青師兄代表劍宗去下聘的。 大師兄自己便是新郎官,沒有叫新郎官去下聘的理兒。 二師兄便不提了,三師兄這么個英俊的悶葫蘆,去了恐怕幾句話說不出口,還要叫媒人再拉上幾枝桃花。 至于謝陵,在我爹心中,他與我一般,仍是皮實的少年人。跟著湊熱鬧也罷,叫一個少年人去替師兄提親,怎么也說不過去。 幾個嫡傳弟子皆難當此任,唯有從外門弟子中挑選口齒伶俐的,那慧心妙舌的林青師兄自然是不二人選。 我爹與大師兄商議一番,依舊得出了叫林青師兄去下聘的結論。 “爹,”我在他身后喚了他一聲,“我也想去瞧瞧,我活了十來年,還未見識過皇城的熱鬧呢?!?/br> 想見識熱鬧或許有三分真,剩下的七分全都歸于我心中未解的困惑。 在正式提親之前,我還是想去瞧一瞧,鴛鴦譜究竟是為何悄然改換了的。 這不是什么要緊事,我爹佯斥了我幾句貪玩之后便答應了。 他在飯桌上同我娘笑言,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劍法剛練了個三腳貓的功夫,就總是想著往外面闖蕩。 我娘笑道:“你十來歲時不也是在江湖上漂泊?” 那還是有細微區別的。 我爹的師父放心任他仗劍天涯,而我的師父—— 也就是我爹,他傾注在我身上的顧慮要多上許多倍。 同意歸同意了,他給了個折中的方案,叫三師兄陪我一同上路。 97. 我哪有不滿意的。 于是乎我開始收拾行李。 一邊收拾一邊想,我這算不算是壞人姻緣? 程jiejie遇上大師兄時,周遭還捎帶了一群山賊。 好說是劍宗的大弟子,收拾幾個小蟊賊定然不在話下。 她與大師兄就這么錯開了,那她可怎么辦啊。 我這不僅是壞人姻緣,說不定還要人性命吶。 我越想越覺得內疚,跌坐在衣裳堆里發愁。 房門咚咚作響,謝陵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我沒心思應付他,耷拉著眼皮隨口道:“這么急做甚么,若是弄折了我娘的海棠,別來找我出主意,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br> “你要跟著林青一起去給大師兄下聘?” “是啊?!贝篌@小怪,這很奇怪嗎。 “阿雪,你怎么能一個人出去玩,不同我一起呢?” “……”我隨手摸了個手釧,往他胸前扔去,“你是三歲小兒嗎!” 謝陵沒個正形,揚手接住手釧,坐到我身后的榻邊。他伸腳輕輕踢了我一下,將那鐲子戴在自己手上,理直氣壯道:“我也要去?!?/br> 唉。 難怪在三師兄與他之間,給三師兄說媒的人更多些。 若說外表,謝陵雖說不比三師兄英俊,眉宇間卻自有一股風流氣在,亦是儀表堂堂。 可誰又愿意給自家姑娘說一個頑童似的夫婿呢? “成,你和我爹說一聲,咱們到時一同出發?!?/br> 98. 我爹這么些年也收藏了些珍貴器皿,名家遺物,從庫房里收拾了好一陣,可不能丟了無情劍宗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