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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皓仁走了下神,腦海里不知為何又回憶起那片白雪皚皚的畫面,明明沒經歷過卻感覺十分熟悉——雪地里躺著的少年,睫毛劇烈抖動,大雪在他烏黑的頭發、睫毛和濃黑的眉尾上覆蓋了淺淺的雪花,融化了他平時的陰沉,顯得脆弱了不少。 他看不清少年的模樣,卻知道對方渾身冰冷,連話語都冰冷得毫不留情,像裹在風雪里的一把刀,同如今兩人碰在一起的溫度截然相反。 “學長?”邢瑜伸手在林皓仁眼前晃了晃。 “別叫我學長了?!绷逐┤什恢獮楹斡行┬幕?,道,“叫我名字就好?!?/br> “那可以叫你阿仁嗎?”邢瑜笑了下,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或者皓仁?” 林皓仁別開視線:“隨你?!?/br> 林皓仁走神半晌才想起來自己要說的話:“你……相信它說的嗎?” “顏禎?” “嗯?!?/br> “……”邢瑜看著自己的手指,“不信?!?/br> 他像是說給林皓仁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還強調了一次:“我不信?!?/br> 林皓仁抿了下唇,道:“我……我在幻境里看到過兩個孩子,還有那個石碑,雖然沒看清上面寫了什么,但你小叔看見了?!?/br> “也許是共振造成的?!毙翔さ?,“顏禎用誅鬼降魔劍做了幻境,你們被拖進幻境的時候也許同劍發生了共振,所以看到了那把劍的記憶?!?/br> 邢瑜試圖分析:“這不是不可能的,誅鬼降魔是邪劍,當時你們被拖進幻境神魂不穩,很容易被邪劍影響?!?/br>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 林皓仁看著邢瑜,道:“如果是邪劍的記憶,它不應該會有離開劍冢前的記憶,對不對?” 邢瑜語塞。 “我看到的畫面里,那兩個孩子手里沒有劍。你也說了,御鬼宗的規矩是內門弟子成年后才能進劍冢。哪怕它是一把邪劍,也不可能有離開劍冢前的記憶?!?/br> “你已經默認那兩個孩子就是……”邢瑜下意識地排斥那兩個名字,停頓了好一會兒才不自然道,“游今戈和吳潮生?” “我沒有默認過什么,我只是覺得奇怪?!?/br> “你被顏禎洗腦了?!毙翔げ幌胩徇@個,站起來道,“休息吧,這事我們家會處理。明天一早我就派車送你和簫丹回去?!?/br> 之前邢瑜還死纏爛打讓林皓仁跟他學做法驅鬼,眼下卻是半句話也不想多說,甚至明顯擺出了讓林皓仁不要再多管的態度。 這反而激起了林皓仁的怒意。 “你讓我來我就得來,你讓我走我就得走嗎?”林皓仁冷下聲音,“憑什么?” 邢瑜一頓,軟下聲音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不想我多管閑事。邢瑜,你在怕什么?” “我不怕!”邢瑜粗暴打斷,隨即抿緊唇,放低聲音道,“阿仁,這事超出了我們的預料,你管不了?!?/br> 林皓仁轉過輪椅,背對著邢瑜,音調沒什么起伏:“滾出去?!?/br> 邢瑜手指在身側握拳。 屋里一時安靜極了,不知何時窗外又下起了雪,仔細聽能聽到中央空調輕微地嗡嗡聲以及雪花夾著風拍在窗戶上的細碎悶響。 片刻后,林皓仁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 這一夜林皓仁沒怎么睡好,他一直在做夢。 夢境里一會兒是各種各樣的鬼臉,一會兒是那兩個往山下跑去的小孩兒,一會兒又是那夜色下的茫茫白雪,倒映出皎潔月光,遠遠看著像是一片銀白海面。 林皓仁聽到了下雪的聲音——萬籟俱靜下,雪花落在地面發出細微悶響,他整個人像是被罩進了真空的罩子里,耳朵里有些耳鳴,所有的聲音遙遠模糊且發悶,悶得人心里難受。 他被窒息般的感覺驚醒,茫然地盯著床帳頂發怔。 片刻后他才回神,看了眼床頭柜上的夜光鐘,凌晨四點半。 床很大,簫丹就睡在他身側,兩人同小時候一樣蓋著被子,腦袋幾乎挨碰到一起,能聽到簫丹輕輕地打呼聲。 林皓仁重新閉上眼,慢慢地呼出口長氣放松下來,他正打算繼續睡,余光瞄見不遠處有什么東西發出了微弱的亮光。 在這黑暗的房間里,那亮光顯得十分突兀。 “?”林皓仁坐起身,拿起手機打開電筒朝亮光處照去,卻發現亮光是從椅背上的衣服里透出來的。 那是……簫丹的衣服? 林皓仁低頭看了眼簫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赤腳朝椅子走去。 簫丹的衣服褲子隨意扔在椅背上,林皓仁從褲兜里翻出了鑰匙扣——上面常年掛著的那把小刀正發著淡淡的光。 那光很柔和,還一閃一閃的,林皓仁有些莫名其妙:這刀難道還有夜光功能?難不成有熒光劑? 用這玩意削水果不會中毒嗎? 林皓仁一時想岔了,大概是還沒睡醒腦子有些魔怔,他愣了半天才遲疑地將刀放回簫丹褲兜里,正準備回去繼續睡覺,一轉頭卻發現背后站了個人。 林皓仁猝不及防,手一哆嗦,手機直接砸在了地上。 “咚”得一聲悶響,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簫……”林皓仁正要罵人卻意識到不對勁。 簫丹穿著黑色背心,只著一條四角褲站在他身后,整個人安安靜靜的,手機電筒光從下往上照到他的下顎處,令他的眉眼變得有些陰森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