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出
端午一過,天氣慢慢轉暖,我卻難得再見到城宥。其實存玥宮如同繁漪宮的后院一般,他要見我一面并不算難,從前他只要來給貴妃娘娘請安,就一定會來看我??擅髅骰噬蠝试S他隔十天就可進宮探望,我卻兩個多月只見到他兩面,每次也是帶給我一些宮外的東西,匆匆說兩句話就走。我看他有心事,總擔心是因為那天和凌騰的糾紛讓他心存芥蒂,私下讓懸鈴幫我打聽,卻得知他是主動將進宮請安的次數縮減為一月一次,請皇上為他派了師父在府上授課,自端午之后便每日風雨無阻勤學苦讀。 我雖對他的變化有些驚訝,但既然不是因為不想見我,他又肯勤學上進,我自然為他高興,也就忍著不想他的事,得空時便去和長堇宮的兩位娘娘聊天。 宮里著實寂寞。兩位娘娘不比李貴妃,不受恩寵,家人遠在他鄉,膝下又無兒女,每日只是念佛抄經打發時間。我能去陪她們說話,讓她們非常高興,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起來。 入夏以來。京城隔幾日便要下一場雷雨,有時明明前一會兒還晴著,突然就不知從哪兒飄來一朵烏云,于是一陣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劈頭蓋臉就朝著窗戶砸來。 我匆忙探身關窗,發出的聲響驚醒了正在窗下打盹的冷緗綺。冷緗綺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端坐在對面繡香囊的若初,懶懶地打個了呵欠。 “唉,這段日子小五生病,跑前跑后的,真是累死我了。我也就上你這兒才能好好歇一歇?!?/br> 說完等了半刻,見若初只顧做手里的事不理她,皺眉道:“這么專心,給誰做的???” “沒給誰?!比舫踝焐线@么說,卻不自覺地把香囊往籃子里藏了藏。 冷緗綺揶揄道:“別藏了,昭陽殿那位吧。這兩個月跑得比誰都歡,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br> 若初的臉一下紅到了后耳根,卻也沒說什么,只瞪了她一眼。 冷緗綺從榻上跳下,湊到了若初身邊,“見者有份,回頭給我也做一個?!?/br> 我默默為她們兩個添上茶水,正要走,卻聽若初道: “連日大雨,江南水患,定王殿下奉旨督查各郡賑災之事,他是即將遠行之人,我才給他做些平安香包帶著,你是因為什么跟我討香包呢?” 我一怔,哥哥……定王殿下要出遠門? 我退到簾后,將茶壺擱在方桌上,一邊收拾茶具,一邊悄悄隔著簾子聽她們的對話。 只聽冷緗綺道:“定王奉旨督查,我哥也要陪著押送錢糧啊,我替我哥討一個還不行嘛?!?/br> 若初無奈道:“那好吧,就給你一個?!?/br> 冷緗綺又打了個呵欠,靠在若初肩膀上閉目養神。若初點了一下她的頭,笑她道:“這不像你啊,你這諸葛亮一向最愛運籌帷幄,天天哭喊時運不濟,怎么這回得了機會,反倒這么沉得住氣了?!?/br> 冷緗綺連眼睛都不睜,漫不經心道:“什么機會,明擺著就是天大的圈套?!?/br> 若初不解道:“怎么說?定王差事若辦得好,不是更得皇上的心嗎?” 冷緗綺冷哼道:“這就不是能辦好的差事,這差事天王老子都沒法辦。戶部和江南幾郡全是凌丞相的心腹,你大哥又一早便遷了戶部巡官,他們是精心布下了圈套,只等著用一場天災請君入甕。定王一踏進江南地界,能安然無恙地活著回來就是燒高香了?!?/br> 若初聽完冷緗綺的話,十分吃驚地問道:“你的意思……那,定王不該去呀,定王可以請皇上收回成命嗎?” 冷緗綺無奈道:“要皇上收回成命,這輩子都別想再有什么機會了?!?/br> 接著又道:“反正我就對殿下說,我們不急于這一時,寧可去江南白走一遭,也千萬別跟丞相對著干,白白惹怒皇上。他們要怎么樣就怎么樣,無功不會受罰,爭著立功才會被牽著走。無論他們如何挑釁,就忍著,由他們翻天,讓他們無把柄可抓。只要能平安回到京城,這一關就算過了?!?/br> 若初嘆道:“我也不懂這些,能做的也只有為殿下祈福罷了。但殿下既處境兇險,那二公子豈不也是?” “是吧,”冷緗綺靠著若初,翻了個身,看著屋頂, 頗有些煩躁,“如今我冷氏和定王已是輔車相依,丞相想找定王的事,一定會捎帶上我冷氏??墒沁B你都看出來了,我爹居然還看不穿。我爹嫌我摻和定王殿下的事,對我說,也氏國丈和國舅于我冷氏有提攜之恩,我們將定王殿下尋回,平安護送進宮,這就算報了恩,往后的事一概只當不知。我說父親你怎么如此愚鈍,定王是我冷氏在凌相眼皮子底下送回皇上身邊的,你讓凌相如何將定王與冷氏分開看待。此時你若再回凌相手下,你已是有二心之人,連接著給他做個洗腳婢的資格都沒有,只要得空他一定會趕盡殺絕。但如果我們從此放手一搏,干脆鼎力支持定王,我們就沒有什么可擔心了,敗了無非還是被趕盡殺絕的下場,若是勝了,可就是另一番說法了?!?/br> 若初似懂非懂地問:“那……冷將軍怎么說?” 冷緗綺翻了個白眼,“我爹實在膽子太小,只說大富大貴命里已有定數,我們平凡人只要能過溫飽的日子就可以,不要有不該有的想法?!?/br> 若初道:“冷將軍說的……也有道理?” 冷緗綺不服道:“有什么道理!什么平凡人,明明就是我爹膽小沒眼光。這是多難得的建功立業的機會!太平之世,鳳梟同巢,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縱是能上天入地的人物,想要出頭有多難;王侯將相若創業于烽煙四起、群雄逐鹿之時,又有多難!而今于太平之世輔佐定王即位,要做的只有取代丞相這一件事,只消這一件事,便可青史留名,有何難?又有何不敢?” 我聽完冷緗綺所言,不由大驚失色。便是關系再緊密,冷相琪怎可毫無顧忌地對著若初說取代丞相之類的話?聽若初話里的意思,似乎也知道她為定王籌謀的事情,可這些原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尚且全然不知,冷緗綺怎可如此隨意地透露給若初? 莫非……在定王殿下心里,其實我遠遠不如若初值得信任? 我在他身邊八年,還不如初識的凌相之女值得信任? 可我又從心底覺得,若初對我極好,我實在不該這樣猜忌她。自端午家宴之后,我便明顯感覺若初對定王殿下不同,上課之余,經常會去昭陽殿拜訪?;蛟S他二人早已互生情愫,這樣一來,定王殿下的做法也是合情合理吧。 我自嘲般地笑笑,果然人閑了就是容易想多。 只聽若初又道:“我可不懂你們這些,只是你千萬小心著,可別有什么閃失?!?/br> 冷緗綺看若初確實不懂,嘆道:“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了?!?/br> 若初推了冷緗綺一把,一邊收針線,一邊起身道:“是不能說了,估摸著有位貴客要來,我得出去躲躲了,你要是留這兒,就幫我接待著?!?/br> 冷緗綺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道:“誰???” “張靜。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她父親前不久被我父親調到身邊做執筆,從此她娘和她天天往凌府跑,聽說我進宮了,又想著法往我身邊湊??晌也幌矚g她,說話有時太刻薄了,我聽著不舒服,就盡量躲著她?!?/br> 冷相琪聽若初抱怨,撇了撇嘴道:“比我都能說嘛?” 若初卻笑了,“她哪能說出你那些高論。生得一朵花似的,一開口卻像那沒見識的市井婦人,東家長西家短,捧高踩低,搬弄是非,我實在一句也不愛聽?!?/br> 冷緗綺不解道:“可她總纏著你干嘛?” 若初嘆了口氣,“我自己覺著,她家是看準了城宥,想把女兒給城宥做個側妃,但家里門第不高,和貴妃攀不上話,聽到我是皇上欽點的太子妃,性格又好相與,這才老來擾我??晌译m脾氣溫和,也真是看不起這樣的?!?/br> 我聽著又是心里一沉,城宥……的側妃?之前因為經常能見得到城宥,除了若初這位皇上欽點的太子妃,我并沒有想過城宥身邊可能還會有其他人。如今看來,前路應該是比我想象的更難了。 冷緗綺聽完,頗有些不屑,“城宥的側妃?一個執筆的女兒也真敢想,她連給你哥哥做妾都不配!這種人我見多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F在鞍前馬后的,真做了側妃,哪還把你放在眼里,鼻孔得翹到天上去?!?/br> 說著便往正中央的椅子上一坐,“我不走,我給你收拾她,叫她再也沒臉來煩你?!?/br> 若初趕緊去拽她,“算了我的姑奶奶,我不敢叫你留在這,你萬一把人得罪了,我又添一樁煩心事?!?/br> 冷緗綺卻推開了若初的手,“哎呀你怕什么,你是凌丞相的女兒,李貴妃的外甥女,你怕得罪誰,你看看你兩個哥哥,去哪不是橫著走?!?/br> “那也得避諱著些,位高更要注意自己的舉動,人人都盯著呢?!?/br> 若初說著又去拉冷緗綺,冷緗綺實在坳不過,只得跟著她走。 若初拉著冷緗綺走到門口,卻又突然折返,掀開簾子對我說道: “冰兒,我們出去一趟,你也一起走吧?” 我猝不及防被若初一驚,失手打翻了茶壺,水立刻淌了滿桌滿地。若初急忙進來關切道:“沒燙到吧?” “沒事沒事,這是冷水?!蔽颐Φ?,“你們先去吧,我收拾完再走?!?/br> 冷緗綺也探頭看了一眼,對若初道:“是冷水,她沒事,我們走吧?!?/br> 說完便拽著若初揚長而去。 我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地板擦干凈。剛換了衣服要走,卻見懸鈴扯著一個衣著艷麗的小姑娘進來。 “凌小姐!凌小姐!我來拜訪了?!?/br> “張小姐,我家小姐不在,您改日再來吧?!?/br> “騙人,我明明已經遣人通報過了,怎么會不在,你們這些奴才凈糊弄我?!?/br> 張靜說著便推了懸鈴一把,眼看懸鈴一個趔趄,我趕緊過去扶了一下,張靜注意到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笑容漸漸斂去,那神色像是遇到了多年未曾謀面的仇人一般。 原本因為若初說她想做城宥側妃的事,我還想好好看看她是什么樣的,真到對視的時候,我卻被她看得心里發毛,沒多久便敗下陣來,移開了視線。她這刀子般眼神跟冷緗綺比也是不遑多讓,甚至因為有一雙吊梢眼,看起來比冷緗綺更不好惹。 張靜看我移開目光,臉色更難看了,猛地伸手抓住我的下巴,手上一用力,逼我看著她:“怎么,我入不了你這狗奴才的眼嗎?” 我被她卡得生疼,艱難道:“奴婢不敢……回張小姐……我家小姐的確是被皇上召去了?!?/br> 張靜不無嫌棄地把我推到一邊,悻悻道:“既是皇上召見,那就算了,我下回再來?!?/br> 臨走還不忘啐我一口:“凌小姐真是不識人,奴才就要蠢蠢笨笨的才好,這種狐媚子留在身邊,遲早是禍害。呸!” 我巴不得趕緊把瘟神送走,只恭恭敬敬行禮,不跟她一般見識。等她走了,懸鈴才敢跑過來,心疼地看著我的臉,氣道:“jiejie,你的臉都被掐紅了。小姐剛剛就該讓緗綺小姐留下,要是緗綺小姐在這兒,我看她敢動你一根頭發絲兒!” 我揉揉臉,寬慰她道:“算了算了,她下次來,咱們就都走,讓她自己在這對著墻發瘋去?!?/br> 說完又隨口問道:“現在什么時辰了?” “戌時三刻了?!?/br> “戌……” 我一骨碌起身,攏了攏頭發,匆匆對懸鈴道:“我去長堇宮一趟?!?/br> 我一早已和長堇宮兩位娘娘約好,等我匆匆趕到,王美人和劉才人已在長堇宮外的湖邊等我了。王美人身邊的姑姑解開一個小布包,倒出許多紙做的四方小燈來。 我不解道:“娘娘,這是做什么用的?” 王美人捧起一盞荷燈,神色很是憂郁,“皇上不許在宮中公開祭奠皇后娘娘,我和劉才人每年只能做些荷燈,悄悄投進這小湖里。這小湖是皇后娘娘生前叫人修的,是活水,通著外面,皇后娘娘生前最愛在這湖畔賞月,我們在這祭奠她,她若能看得見,會高興的?!?/br> 我抬頭一望,果然柳樹梢頭掛著一輪明月,皎潔如玉,照人心魄,也皇后去的日子,是七月十三,離月圓只差兩天。 王美人在湖畔坐下,劉才人幫她點亮燈芯,兩人共同將一盞荷燈放入湖面。荷燈在湖邊轉了幾圈,這才搖搖晃晃隨著水流向遠方漂去。王美人閉眼合十,口中默念佛經,劉才人的目光卻一直緊隨著荷燈遠去的方向,直到荷燈漂出視線,這才拭了拭眼角。見我看她,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原是皇后娘娘宮里的舊人,看這燈光,好像看到娘娘的眼睛一般,心里不由難過?!?/br> 我也黯然垂下了頭。 王美人嘆口氣,又放了一盞燈,“平民皇后太難做。就算是也皇后那般溫柔賢淑、無可挑剔的人,最后也逃不過香消玉殞的結局?!?/br> 劉才人不無哀傷道:“我常聽人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大概皇后娘娘太好了,所以早早去了?!?/br> 我低頭細想,印象中只記得也皇后飽讀詩書,對定王及其嚴厲。定王很小時候,也皇后便教他讀書認字,定王背書,稍有錯漏,也皇后便用戒尺責打他,且絕不手下留情,直看得我都心驚rou跳。因身份特殊,也皇后不許定王擅自出去玩耍,定王若敢偷偷出去,懲罰會加倍,記得有一次定王聽到叫賣聲出去看了一眼,被也皇后在大雪天里罰跪了一個時辰。也皇后的臉上從來難見笑容,似乎只有兩種神情:嚴厲和煩躁,似乎與溫柔并不沾邊。 我輕聲道:“想必皇后娘娘生前,恩寵并不輸如今的貴妃娘娘吧?!?/br> 劉才人看我一眼,嘆道:“貴妃如何能與皇后娘娘相比,皇上與皇后娘娘可是結發夫妻?!?/br> 又回頭眺望湖面盞盞河燈,像是娓娓道來一個久遠的故事。 “皇后娘娘本是燕郡人氏,燕郡緊靠北嶠林,雖然現在嶠林已和中原完全隔絕,但二十多年前,嶠林時常侵擾邊境,皇后娘娘家住城國邊城,世代開醫館為生,戰時便兼做軍醫,救治受傷的城國軍民?;噬袭敃r還是燕王,食邑燕地,見嶠林屢屢侵犯,少年意氣,帶兵討伐。然而嶠林多悍勇之兵,皇上初期出征不順,負傷退守邊城,在也家養傷時和皇后娘娘結了緣。 國丈極力反對娘娘嫁進皇室,娘娘也肯聽話??苫噬蠀s是個不服氣的性格,國丈越反對,他就越非皇后娘娘不娶,軟硬兼施,甚至驚動了先帝。國丈被逼得無法,幸好娘娘自己愿意嫁,便無奈答應了下來。 后來皇上舉大事,李懋良將軍執掌京畿兵權,又極有威望,若得李氏助力,天下可定一半??删╃茈x燕地太遠,皇上不方便出面,國丈知曉皇上的心意,為了這個他不滿意的女婿,主動請纓,三顧李府,和李將軍結成知己,說動了李將軍助皇上起事,之后又說服皇后娘娘,勸皇上納了李氏為王妃,從此李將軍更是對皇上忠心耿耿。 大事既成,皇上對也氏一再封賞,然而國丈只受賞,不受封,也不愿國舅出仕做官。國舅爺耿直,聽不進去國丈的話,認為國丈狹隘自私,不愿擔責,與國丈多有爭執,這些事傳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又總想起當初國丈反對他和皇后娘娘的親事,長久以往,皇上對國丈心里漸漸有了嫌隙。 后來國舅爺被查辦,貴妃誕下宥王,國丈知道禍事臨頭,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貴妃身上,安排人將皇后娘娘和定王送出了宮。娘娘走時,國丈只留了一句話,‘不知對錯,但憑本能’。國丈做完這些便舉家自盡?;噬侠做?,密令追捕皇后娘娘,誅國舅九族。后來因為遍尋不得皇后娘娘,又禍延天下也氏。直至皇后娘娘于廣陵郡自盡,方告一段落。 國舅罹難不久,凌氏便迅速坐大,直至一手遮天。因為國舅的關系,皇后娘娘的恩寵早已比不得貴妃娘娘,若當初皇后娘娘和定王留在宮里,多半逃不過凌氏的迫害。國丈是用一家十幾口的命,換了定王這條血脈?!?/br> 劉才人說道這里已是泣不成聲。王美人接著道:“國丈何其聰慧的一個人。當初封后之時,國丈便向皇上進言,李將軍有定鼎之功,請封李氏為后。無奈李將軍也是極為忠正的一個人,以皇后娘娘為皇上結發妻之緣故,堅辭不肯。若當初真的封了李氏,或許皇后娘娘也不至于這般薄命?!?/br> 我聽著也倍覺心酸,感慨道:“是啊,皇上對貴妃娘娘至今盛寵不衰,也許在皇上心中,貴妃娘娘才是情之所向?!?/br> 王美人卻搖搖頭,似不認同我的說法,“先皇崩于酒色中,留下七王逐鹿,一將功成萬骨枯?;噬喜戎@些人的尸骨,歷經混戰而登頂,心里尚存幾分溫情?!?/br> 我心中一駭,剛想繼續問下去,卻見劉才人趕忙制止了王美人,“罷了jiejie,大事是忌諱,我們說太多了?!?/br> 我也只好作罷,俯身拾起一只荷燈,點亮燈芯,輕輕放入湖中??春蔁魸u漸漂遠,我心中頓生無限感慨,荷燈中的火苗一跳一跳,確實像極了別離時的淚眼。 慢慢目送所有荷燈遠去,月上中天,耳中漸漸傳來一陣陣簫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像孩童低聲嗚咽一般。 劉才人凝神聽了一會,突然道:“皇后娘娘生前精擅音律,琴簫琵琶無一不通。這簫聲竟十分得她神韻?!?/br> 我看著圓月,喃喃道:“興許除了我們,這宮里還有人記得她?!?/br> ※※※※※※※※※※※※※※※※※※※※ 這幾天應該可以更得勤一點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