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_分節閱讀_27
他也不知道那種與生俱來的恐懼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的抗拒著。 夢里的情境越來越亂越來越雜,他忽然看到自己在一座橋上,腳步蹣跚的奔向一個漂亮的女人,喊著mama。又忽然感到自己沿著高高的山崖,忽上忽下的飛行著,腳下是一片渾濁洶涌的江水。又夢到了老師拿著發下了試卷,大家都要交卷了他自己一個字都還沒寫,急的一顆心都要跳出去。 最后是一個長身玉立的影子,手里拿著一沓文件正低頭走入一個富麗堂皇的辦公室,而坐在老板桌后面的自己,也在笑著等他過去,滿目溫柔。 顧言廷輕輕的松了口氣,一整晚的焦灼和急躁終于得到了安撫,舒舒服服的昏了過去。 顧言廷再次醒來的時候,臥室墻壁上的時鐘正好咔嚓一聲,卡到了午夜十二點。 外面淅淅瀝瀝的像是在下雨。床的另一側是冰涼的,秋雨的寒氣把唐易的那邊浸染的冰涼。顧言廷一邊把手搭在頭上揉了揉太陽xue,一邊習慣性的往唐易的那一半挪了挪,給他暖暖被窩。 唐易有些怕冷,秋冬季節暖被窩的事情都是顧言廷的,要不然唐易寧愿趴在他的身上睡。 醉酒的鈍痛一下一下的沖著他的太陽xue,天靈蓋像是被要被頂開了一般。顧言廷暖了一下又不放心,左躺躺右躺躺,最后從床頭柜上摸過手機,給唐易發了一條短信。 ——老婆,怎么還加班???幾點回來? 手機安安靜靜的,兩分鐘過去了也沒人回。 顧言廷盯著手機半天,又發——我在給你暖被窩呢,什么時候回來???要不要我去接你? …… 還是沒人回。 顧言廷忽然就有些擔心了——唐易沒說加班???怎么不回短信呢?難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只覺得越想越不好,慌慌張張的邊套褲子邊撥唐易的手機。 抓起外套往外沖的時候,連續被掛了三次的電話終于接通了。 顧言廷滿目驚慌,出臥室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差點栽了個狗**,“唐易,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接你大爺!” 唐易鐵青著臉看著手機,咬牙切齒的吼,“顧言廷,你他媽能不能靠點譜!還讓不讓老子睡了!” 對面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唐易今晚突然失眠,明明困的要死,卻又睡不過去。數羊都把羊兒子羊孫子都過了一遍了,才稍微有了點睡意。 哪想到剛剛入眠,顧言廷就抽風了似的又發短信又打電話,全是莫名其妙的話。 唐易扭曲著臉,失眠的煩躁讓他恨不得把顧言廷的拆吃入腹,然而理智上還是讓他殘留了一點善念,等對方解釋解釋今晚幾個意思。 黑沉沉的夜晚格外安靜,雨打窗戶的聲音清清冷冷的。 唐易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兩下讓自己息怒。 顧言廷那邊像是什么東西摔了一下,隨后又陷入了莫名的安靜中。 唐易等了足足三分鐘,這次懶得搭理對方了,伸手就要掛電話。手指要按下去的前一秒,話筒里突然傳來一聲斷斷續續的問話。 “唐易,我們不分手了好不好?” 第15章 唐易小的時候養過一只流浪貓。確切的說也算不上養,只能說收留。 二十年前農村里還沒有什么先進的灌溉技術,村里都是把田地劃分片區后給每個片區配一口深水井,外面用井房給罩起來。 當時唐易住的就是一間在村頭上廢棄許久的這種房子。 然而那種井房卻是極其不方便的,灌溉的深水井通常都有百米深,為了滿足整個片區的灌溉需求,井房的整個右側完全被挖成了長方形的深坑,坑里有水泵之類的機器,下面則是深不見底的一片幽黑。 于是唐易的活動只能局限井房左半邊的幾平米上,左邊也是下沉式的,六七個陡峭的階梯下來,角落里一片陰暗潮濕。這里老鼠及各種蟻蟲肆虐,當時還年幼的唐易窩在井房一角,屢屢因為這些東西惡心害怕。只要不是必須要進去的時候他寧愿在村里晃蕩或者在外面露宿。 直到后來他撿了一只快要凍死過去的三花小貓。小貓不大,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模樣不知道就怎么激起了唐易的同情心。 他帶著它到了井房里,給它堆了一個小窩,把村民們給自己的吃的喝的都留一小半喂它。然后忍著渾身的雞皮疙瘩給它抓虱子。 都說賤命好養活,小貓跟唐易一樣稀里糊涂的就熬過了那個冬天,頗有些相依為命的樣子了。春天來了的時候小貓越長越漂亮,尤其是藍色的眼睛像是水晶冰凌一樣,三花色的毛發也開始柔順光滑,唐易抱著它出去曬太陽,村里的人們都要過來看好一會兒,帶點好吃的給它。 三月沒過,寒氣未消的時候,那小貓就賴在一戶人家不走了。 想必審時度勢并不是人類的專權,一只貓在劫后余生后,無師自通的擇了一根良木,那戶人家經常喂它吃rou,連大門里飄出油煙味都帶著難以抗拒的誘惑氣息。 唐易當時站在那人家的門口,伸手喚它,“你走不走?你不跟我走,我就真走了???” “我真走了???真走了?” “我可真走了???” 徒勞的喚了半下午后,唐易轉身走了。 這只貓帶給他的最大好處便是他習慣了呆在井房里。 后來過了半年,有天他放學,回來的時候看見門口坐著一只大貓,冰藍色的漂亮眼睛,三花色,只是瘦骨嶙峋的樣子看起來無比的可憐,應該是被人拋棄了。 唐易漠然的打開井房的小門,在那只貓起身要跟著一起進去的時候,一腳把它給撩了出去。 當那只貓嗚咽一聲驚恐的看來時,唐易眼睛一澀,心底糾纏著升起了一股愧疚和心疼,然而更多的,卻是無法言喻的快感。 誰辜負了誰都不一定好過,看到對方倒霉的時候那股大仇得報的愉悅是惡劣的,卻也是過癮的。哪有那么輕而易舉的寬恕可言?一報還一報,挺好。 顧言廷舉著電話,一直保持著抓著外套的動作良久,才慢慢的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