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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焉一凜。 “也有可能是因為……”程熙再道,“這只是試探,還有更多危險……等在后面?!?/br> 夏焉大驚。 天旋地轉了一會兒,他的身體猛地一頓,抬頭看,程熙手持軟劍背靠大樹站著,眉心緊擰,面上蒙了一層細汗。 “抱歉焉兒,我沒有帶好路?!背涛趺嗣哪X頂,氣息略有不穩。 夏焉茫然四顧,發現身后竟是一道懸崖,而面前的矮林中草木簌簌響動,仿佛隱藏著巨大的危險。 但他一點也不怕,經歷了那么多事,如今還能跟程熙在一起,那么無論以后還會遇上什么,他都不會害怕。 “程熙?!毕难呻p手按在程熙胸口,眼神無比堅定。 程熙看懂了,溫柔一笑道:“好,那便置之死地而后生?!?/br> 收起軟劍,手臂用力,程熙縱身一躍,帶著夏焉跳下了懸崖! 風聲獵獵,夏焉的頭發和衣裳倒飛而起,他瞪大眼睛張開嘴,大叫尚未出口,急速下墜的身體便陡然停在了半空,并來回晃悠! 向下看,崖下遠處石塊草木茂密;向上看,天空開闊斷壁陡峭,程熙伸出一臂,執匕首插在山巖空隙里,硬生生地拽著他們兩個! 夏焉倒吸一口涼氣,胸口怦怦怦怦地猛響,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程、程熙……” “現在安全些了,你抱住我,我謄出手來,帶咱倆下去?!?/br> 夏焉點點頭,聽話地雙手環過程熙的脊背。程熙開始在巖壁上尋找下手處,小心翼翼地挪動,面容鎮定,不見一絲慌亂。 夏焉不由地想起景晚月曾說過的,當真生死較量,他們恐怕都不如程熙。 正如此時,生死之間,拼的不只是武藝,更是膽量、決斷與心境。似程熙這般不論大事小事都能沉靜自若者,實在是少之又少。 這么想著,他瞧著程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欽佩,發自內心道:“程熙,你好厲害?!?/br> 程熙笑了,低頭重重一吻夏焉的唇。 這段巖壁不算太高,小半個時辰后,他們的雙腳終于踏地,夏焉的心終于放下,站在雜草叢生的土坡上扶著大腿躬身喘息,后怕道:“還好、還好不是那種萬丈懸崖?!?/br> 程熙道:“這地界沒有高山,所以我才敢跳?!?/br> “所以你其實是故意的?你……”夏焉說著一愣,攤開手掌,發現上面竟然全都是血,衣擺上也是,可他并沒有受傷啊…… 陡然反應過來,他大驚著撲到程熙面前,“你受傷了?!傷在哪里?!” 程熙退了兩步就地坐下,夏焉這才看到,他左腿上的衣料全紅了! “程熙!”夏焉緊張地跪在他身邊,手足無措不敢去碰,“你、你什么時候受的傷?!” 程熙伸出二指,用力一點腰間與腿上的數個xue位,又扯下一段衣料,綁在傷口上方,“去崖邊的路上,因為還要跳崖,所以不能立即封住xue道?!?/br> “那你就把箭拔了?!”夏焉驚訝地問,他在話本上看過,受了箭傷后不能隨意拔箭,否則可能會失血過多,也可能會傷勢惡化。 程熙卻不在意,笑著點頭道:“嗯,嫌它礙事,也怕嚇著你,就隨手拔了?!?/br> “程熙?。?!” 夏焉氣得眉毛倒豎,更加怪責自己:程熙受傷了,他居然過了這么久才知道!而且程熙是為了他才受傷的! 皺著臉快哭了,程熙照舊揉他腦頂,道:“不要愧疚,方才是我護你,現在我封了xue道無法動武,就該你護我了?!?/br> 夏焉一怔。 程熙解釋道:“四處走走,找到水源暫做休整,待我傷勢好些再說?!?/br> 夏焉架著程熙,在山崖下的雜草樹叢中踉蹌著找路,走幾步便不厭其煩地詢問他怎么樣、疼不疼,更時刻觀察他的眉眼神情,瞧他是不是在硬忍。 程熙發覺了,安慰道:“現在血已流得慢了,只是疼而已,稍后找地方洗了傷口上了藥就會沒事的?!?/br> 夏焉擰眉道:“雖沒仔細看,但想也知道是個大血窟窿,怎么會沒事!” “上藥之后,只要血止住,我就能打開xue道,以內功輔助傷勢恢復?!?/br> “當真?”夏焉扭頭,一臉懷疑。 程熙笑著再揉他腦頂,道:“放心,再不敢瞞你了?!?/br> 他們還算幸運,走不多時便看到了一條河,夏焉拖著程熙加快腳步走過去,左右一望,驚訝道:“這、這好像是……” “《溱洧》。咱們不久前就是從這條河上轉道去了山莊,只不過這并非咱倆戲水的那一段,應當是在那段的更北方?!背涛跸蛩奶幋蛄?,“不知刺客會否跟來,還是要小心?!?/br> “不管這些,先給你療傷!” 扶著程熙在河邊一處被沖刷得十分潔凈的碎石灘上坐下,夏焉在河水中洗凈雙手,跪在程熙受傷的腿邊,吸了口氣。 “怕不怕?我自己來?”程熙道。 “我可以?!毕难蓤詻Q搖頭。 小心翼翼地解開繃帶撕開綢褲,以浸濕的干凈巾帕擦去傷口周圍的血漬,看著那仍在緩緩冒血的如小泉眼般的傷口,夏焉的頭皮有點發麻。 他堅持著,接過程熙遞來的金瘡藥盒,仔細地將藥粉倒上去吹開,然后死死盯著,盯得眼眸幾乎冒火,仿佛希望傷口瞬間就愈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