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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nongnong一暖,扭頭看夏焉,那家伙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面色坦然目視前方。 六部尚書最后看,一番討論后,吏部尚書出列回稟:“皇上,臣等以為,四殿下行文流暢,說理嚴密,事例通俗,亦有警句,然文采與巧思略遜,可評為上下一等,比之方才所見的論《詩經》功課更勝一籌;蘇小姐則行文生硬,語言淺顯,另有一些磕絆滯塞,可以說只是勉強完成,當評為下中一等,與論《詩經》功課還差著不少?!?/br> 夏焉幽幽跟道:“還是有優點的,譬如背誦就背得挺好?!?/br> 席間低笑間雜而起,蘇蘭兒輕咬嘴唇滿面羞憤,麗貴妃起身快步上前,朝建平帝撲通一跪,呼喚道:“皇上息怒!蘭兒還是個孩子,她不懂事,她這樣做,完全是因為看到四殿下時常對小程大人行示好引誘之事,怕小程大人上當受騙,一時急昏了頭!請皇上體諒,饒她一次!臣妾回去一定好好罰她,保證她絕不再犯!” 蘇蘭兒跟著跪下扣頭,大哭。 滿場不知第幾次嘩然,夏焉匪夷所思道:“什么示好引誘之事?!你們一次誣陷不成,還要怎么誹謗我?!” 麗貴妃起身看向夏焉,痛徹心扉道:“四殿下,蘭兒不會同你爭小程大人了,你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馬,也放小程大人一馬吧,欺騙引誘,終是害人害己!” “你在說什么?!你們想干什么?!我究竟哪里惹到你們了?!”夏焉動怒,滿心焦躁委屈,腦殼嗡嗡直響,雙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只想找面墻痛快地踢上一會兒。 程熙來到他身邊,借著寬大的衣袖掩飾,暗中握了握他發抖而冰冷的指節,接著上前一揖,篤定道:“皇上,事情絕非貴妃娘娘所說的那樣。微臣教導四殿下進學期間,殿下始終規矩有度,反倒是……”將身子躬得更低,深深吸氣,一臉決絕,“反倒是微臣對四殿下日久生情,更主動示愛,但……四殿下已經嚴詞拒絕了微臣?!?/br>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程熙卻十分平靜從容,再道:“微臣實在不知貴妃娘娘與蘇小姐因何生出那等誤會??傃远?,四殿下從無做錯,不應受此不白之冤,還請有心之人莫再打擾殿下,種種糾葛沖著微臣來便好?!?/br> 麗貴妃與蘇蘭兒的哭喊戛然而止,夏焉瞠目結舌,看著程熙寬闊漂亮的脊背,眼前猛晃,只想暈倒。 第16章 媳婦最懂我 當夜,夏焉獨自坐在湖水木廊看月色,疲憊地回憶白天。 在程熙說了那番驚天動地駭人聽聞不可置信匪夷所思的話,所有人的精神都緊張到了極點之時,建平帝突然不耐煩地說,好好的大圍獵都快變成解決市井口角的鄉縣公堂了,他懶得聽,擺手讓眾人退下,當即率領將士們開赴圍場。 不久前,建平帝滿載而歸,吃過酒宴,輕飄飄地處理了白日之事—— 麗貴妃禁足,蘇蘭兒送回家去;即刻停止程熙教導夏焉之職,一日后上任禮部;夏焉學業有進步,如歸暖閣恢復半數侍從,宮分提高兩成,賜輕裘披風一領,以觀后效。 想到程熙,夏焉心中百感交集。 從木廊走出來,蹲在湖邊濕地上,撿了根樹枝隨意劃拉,一不小心就又以簡單粗暴的小兒筆法畫了個程熙小人兒,這次將兵器從劍換作槍,還特意畫得很粗長,以示他孔武有力。 盯著看了一會兒,夏焉深深嘆息,捧著臉想:程熙最后那樣說,既保護了自己,又巧妙地暗示了蘇蘭兒其實是因為嫉妒程熙喜歡自己,所以才伙同麗貴妃誣蔑陷害的事實。 實在高明! 那么也即是說,程熙的話只是權宜之計? 也對,他騙過程熙,又并非程熙中意的溫婉閨秀,程熙怎么可能喜歡他呢。 不過程熙今日真是光芒萬丈,無論比武、拒婚、斷案還是最后這出其不意的一招,都聰明機敏有實力,且溫和寬厚有風度,舉手投足言行進退間瀟灑自如,只是站著就令人挪不開目光。 難怪蘇蘭兒想嫁給他,換了誰不想! 唔…… 夏焉洶涌的心緒猛然一頓,連忙大力拍臉求清醒,突聽花草掩映的靜謐處傳來響動,扭頭一看,卻是程熙踏月而來,手上還拎著個酒壇! 他嚇了一跳,一個屁股蹲兒坐在地上,雙手向后摸到樹枝,使勁兒劃拉地上的小人兒。 程熙在他面前站定,垂眸道:“我有那么可怕?” 他望入那雙被月色與湖水波光映照得十分溫柔的眼眸,臉“唰”地一紅,低著頭猛點。 程熙:“……” 處理好地上的小人兒,夏焉拍拍手站起來,目光游移,三不五時往抬程熙身上瞥一下。 程熙輕嘆一聲,去湖水里浸濕巾帕,而后一手牽住夏焉衣袖,一手拎著酒壇回到木廊坐下,攤開夏焉手掌,低頭仔細拭去上面的灰塵泥濘和細小青苔。 夏焉并膝坐著,望著月色朦朧中程熙英俊的側臉,恍惚地問:“你怎么沒回家?” 程熙頓了一下,低聲說:“以后日日都可回家?!?/br> 夏焉沒太懂地眨眨眼,又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程熙嘴角勾起一點,說:“猜你的去處不難,你忘了,上回也是在這兒找到你的?!?/br> 夏焉撇撇嘴,心說若是沒有上回,就沒有今日這么多麻煩。這么想著,他鬼使神差便道:“我知道你最后說的那些只是為了應對麗貴妃他們,我不當真,你、你也不要有負擔,好不好?”清亮的眼眸認認真真地瞧著程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