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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一怔,夏焉也一怔,心想原來韓夢柳只是隨意玩玩,并未認真。若他認了真,若那枚箭是真正的箭…… 夏焉不敢再想,平生首次心生敬畏。 夏昭首先下馬,而后去到韓夢柳身邊,握住他的手牽他下馬,無比恩愛。程熙也從馬上下來,同樣伸手,示意夏焉來握。 正興奮的夏焉突然覺得有點怪,想握又不好意思,可他現在沒力氣了,若是不握,他就得趴在馬背上慢慢挪下來,這么多人看著,也太丑了。 于是他一咬牙,握住程熙的手,抬腿從身前一繞,跳下時腳蹦得有點疼,齜牙咧嘴了一下,程熙立刻問:“還好嗎?” 夏焉將紅撲撲的臉抬起,見程熙身姿挺拔眼眸如星,想起方才他倆抱在一起并肩作戰的情景,臉更紅,撤開手道:“沒、沒事?!?/br> 四人行禮,建平帝道:“看來只要努力,還是可以的?!笨聪虺涛?,龍顏更加和悅,“小程愛卿沒叫朕失望,自己出類拔萃不說,老師也當得很好?!?/br> 程熙謙恭謝恩,席間贊嘆連連,直對景瀾與程有夸家教好。 正熱鬧間,后宮席位上麗貴妃排開眾人道:“小程大人實在是個優秀的少年郎,皇上,不如趁此機會,將臣妾上回跟您提的事情定一定吧?” 建平帝蹙眉,“上回?” 麗貴妃一臉喜色,“嗯吶,就是臣妾跟您提過的,小程大人與臣妾侄女蘭兒的婚事!” 話音一落,滿座嘩然。 第14章 誣陷二連擊 眾人低嘆,演武場上,程熙面無表情端正立著,夏焉眉頭微蹙,輕輕撇嘴,余光瞟他幾眼,心頭的熱烈消了下去。 建平帝舒展的龍顏轉為謹慎,端茶抿了一口,道:“是了,你的確向朕提過,這聽來是件喜事,但究竟是喜非喜并非朕說了算。朕一向不愛插手臣子私事,尤其姻緣大事,總歸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若有意,朕賜婚是成人之美,若無意,朕賜婚就該遭人唾罵了?!?/br> 夏焉眼珠轉了轉,心想只這一語恐怕不能完事,果不其然麗貴妃又道:“皇上說得有理,皇上放心?!笨聪蜃谒砗蟮奶K蘭兒,微微一笑,“小程大人與蘭兒早有交往,自然是有意的?!?/br> 周圍再次炸鍋,所有目光投向程熙,夏焉更是吃驚地扭頭瞪著他。 建平帝露出一抹詫異的笑,問:“小程愛卿,可有此事?你是否早與蘭兒姑娘互通情意,是否想要娶她為妻?” 千人注視,重重壓力,程熙略想了想,深沉神色轉為從容,提步上前一躬,不亢不卑道:“回稟皇上,絕無此事。臣從未與蘇小姐通過情意,更從未想過娶她為妻?!?/br> 一語仿佛往本就不平靜的湖面上落了道響雷,層層巨浪中,席間竊竊私語,君后輕聲嗤笑,麗貴妃與蘇蘭兒錯愕而羞憤。 其實她倆對此事并非十拿九穩,之所以當眾提出,一是因為蘇蘭兒對自身尚有幾分相當盲目的自信;二是因為坊間傳言程熙喜歡大家閨秀,年歲也已不小,就算他不著急,家中長輩也會急,匹配貴妃侄女不僅門當戶對,甚至還有些高攀;三是因為程熙一家與太子交好,看似不可能與二皇子一系攀上親戚,但也正因此,為避結黨營私之嫌,娶蘇蘭兒是最好的平衡。 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則是因為她們覺得程熙是君子,當著建平帝、后宮眾君秀、朝廷眾大臣、以及軍中眾將士的面,再怎么也不會讓蘇蘭兒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下不來臺。即便不能痛快答應,也能讓在場的大伙兒對這樁婚事有個印象,然后以為著、起哄著,這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然麗貴妃心思細膩條條道理,終歸只是后宮爭斗的小把戲,她永遠無法明白,并非所有人都如她一般拘泥于如此狹隘之地,在她自以為算無遺策,卻聽到了程熙如此直接干脆的拒絕而內心勃然大怒之時,亦永遠不會明白,不是程熙突然不君子了,而恰恰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君子坦蕩,仗義直言,大丈夫,便是言行發乎本心,貧賤不移,富貴不yin,威武不屈。 如此難堪,麗貴妃理所當然地急了,道:“程熙,你簡直胡言亂語!難道你沒有與蘭兒私下相會過嗎?!” 程熙從容道:“臣與蘇小姐的確單獨相會過,但皆是蘇小姐向臣請教文章義理,并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宮苑之中,言語之間只與學問有關,絕無半分逾矩?!?/br> 麗貴妃秀眉一挑,“你是狀元之才,何等聰慧機敏,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頻頻找你……”一頓,改口道,“頻頻與你相會,說是討論文章,此中深意,難道你不明白?見過一面再見第二面,便是你給蘭兒的信號,你莫要裝傻!” “貴妃娘娘,臣,真地不明白?!背涛跗届o道,“臣以為切磋學問乃人生第一樂事,無論男女,無論貧富,哪怕販夫走卒,甚至流民乞丐,但凡想與臣討論文章,臣皆興高采烈,一視同仁,能多加討論,不斷精進,自然更好。與蘇小姐研討之時,臣之雙目與內心全在文字之上,從不曾亂看亂想,故而至今不知蘇小姐年方幾何是美是丑,穿何衣裳梳何發髻。如貴妃娘娘所言,臣可能是真傻吧?!?/br> 兩旁席上“噗嗤”低笑,景瀾無奈地按按額角,程有面色尷尬,連建平帝都端起茶盞掩飾,夏焉意外地張嘴看著鎮定得不得了的程熙,座位上的蘇蘭兒則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