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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仍是沖動,有點不依不饒。哎,我若不那么沖動,程熙就不會被連累?!?/br> “誰都有沖動的時候,殿下懂得反思,日后改過,就是好的?!?/br> 夏焉搖搖頭,“程熙就不沖動,無論遇上什么事,他總是條分縷析冷靜沉著,很有分寸,很有風度?!?/br> “程大公子性情使然,不沖動,大概是還沒遇上能讓他沖動的事,也或許他的沖動和我們日常所見的不大一樣?!?/br> 小方望著夏焉,猶豫道:“殿下,是否……需要備藥?程大公子回來以后,您就極易焦躁?!?/br> 夏焉將吃散的粟米重新聚攏,一手護著小黃鳥,輕聲說:“不用,這幾日是有點不好,但剛才出去了一趟,現在好多了,我覺得我好像已經能平靜地面對最近的事了?!睕_著小黃鳥們“啾啾”了一會兒,抬頭,透過零落的桂花花枝看朗潤純凈的天空和流云,“其實我也并非不依不饒,只因不該扯上程熙,他是無辜的?!?/br> 玉曉宮偏廳,君后坐于主位,一側坐著獨自前來拜訪的麗貴妃。 “你說夏焉究竟是不是當年的……時間太巧了,可皇上又那樣說?!丙愘F妃憂心忡忡。 “當年的?當年的什么?”君后閑適飲茶。 麗貴妃精致的彎眉一挑,“莫要揣著明白裝糊涂,那日向我傳遞消息的,是你吧?” “傳遞消息?越說本君越糊涂了?!本蟛痪o不慢放下茶盞,“且不說本君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就算如你所言,有件什么事吧,但本君與你的關系宮中盡知,問上一百個人,就會有一百張嘴不相信本君會與你一同謀劃?!?/br> 麗貴妃露出厭惡,正要說話,君后首先嘆息,“麗貴妃,你可知為何你容貌出眾頗會撒嬌家世顯赫又育有皇子,卻僅僅只是貴妃,二十多年來始終居于本君之下?” 麗貴妃一愣。 “因為你傻?!本蟮?,“不僅傻,還咋咋呼呼,一時囂張跋扈,一時怕這怕那?!?/br> 麗貴妃再愣,“你是說我庸人自擾?夏焉其實并不是……” “若是,皇上為何隱瞞?”君后看向麗貴妃,悠然道,“難道是為了保護你?不讓四殿下向你復仇?” “君后你胡說什么?!”麗貴妃眼珠一轉,立刻正起神色,“皇上當日昭告天下,四皇子生母乃是西征路上偶遇的一位孤女,那孤女不過是一夕承寵,而我人在深宮,與她素未謀面,何來仇恨?秋日氣燥,君后昏頭了吧?!?/br> 君后笑笑,“你知道就好?!?/br> 麗貴妃雙手攪著帕子,心中有了計較,但腦海中卻依舊不斷閃現著夏焉的身影面容,似乎想從那張仿若白芍藥的臉上找出些故舊的相似。 第8章 暗示好大膽 天高氣爽,京郊樹林,夏焉蓋著披風瞇眼窩在軟椅里,聽遠處馬蹄陣陣箭聲嗖嗖—— 大齊宮俗,秋冬之際皇家圍獵前有個小圍獵,即眾位皇子于郊外圍場的切磋比拼,正在今日。 大伙兒風馳電掣沖入獵場,唯獨他不會武功,不懂騎射,更不愛湊熱鬧,獨自呆在林外喝茶坐等——小方替他去了,打回來的獵物就算他的。其他皇子縱然瞧不上他這行徑,但也不能將他怎樣,畢竟他若真去了,一則慢慢悠悠拖大伙兒后腿,再則萬一受個傷遇個險,又是麻煩事端。 林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鷹嘯,正困倦的夏焉一個激靈,陷入回憶—— 當年與程熙成婚后,他心事重重,唯一紓解之法便是每日清晨在庭院石桌上堆積粟米招鳥兒們來吃。 慣常來的有四只,應是一家鳥,他以小勺按量分好粟米,不叫它們餓著,也確保不要太撐,一邊喂一邊趴在桌上觀察它們紅紅的小爪、嫩黃的絨毛和喙尖,換得片刻舒心寧靜。 突有一日,那家鳥不來了,準備著豐盛米粒的石桌接連空空,他心中空落,決定再等最后一次,只當與自己作別。 坐在桌邊期盼著,一個時辰過去,晨光熹微變作晴光高照,他嘆口氣,聚攏手掌欲收回粟米,突聽一陣撲棱棱的扇翅聲,接著一聲清鳴,“嘩”地一下,龐大陰影劈頭而來,他驚地起身后退,定睛再看,石桌上粟米堆中,足有兩尺長的白花花的家伙攏著漂亮的羽翅矯健而立,矯首昂視,喙利眼明。 這…… 是隼?! 京城竟有這等猛禽?! 他既害怕又好奇,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打量過去,白隼目光炯炯,與他對視僵持。 忽而口哨聲響,白隼應聲扇翅,在粟米堆上跳了兩下,威猛的身姿露出幾分憨態,跟著,一把故意裝出的憨實男音自院外道:“好姑娘,我餓了,給我一點吃的行嗎?” 他一愣,明白過來這是程熙的安排,膽子隨之變大,坐回桌邊瞧著白隼道:“行?!毙∩滓ㄆ鹚诿?,白隼張開尖利的喙,啄了一點后不屑地吐出,繼續昂首挺胸。 “這個不好吃,我不喜歡?!焙┖衲幸粽f。 “哦?那你喜歡吃什么?” “rou!我喜歡吃rou!” “吃rou也可以,不過我要先問你幾個問題?!彼麃砹伺d趣,笑問。 憨厚男音道:“姑娘請問,我知無不言!” 他湊近一點,目不轉睛地瞧著白隼寶石般閃亮的眼仁,“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從哪里來?” “我叫阿白!今年三十歲!”伴隨著院外的男音,白隼熱烈地扇翅,四處踢米取樂,“我生于交赤國的死神之林,來到大齊二十年了!你聽我的齊語說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