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澄似是嘆息，心道，還有得氣。

    陶澈蔫了吧唧，“也是怪我說漏了嘴，話趕話惹出他們爭吵?！?/br>
    陶澄沉吟半晌，抬手拍了拍陶澈的肩，“早晚而已。咱們陶府...”

    “咱們陶府？”

    “咱們陶府...就是一場鬧劇?！?/br>
    輕陌縮著個身子扒在窗沿邊，只露出一雙眼睛去偷瞄兩兄弟，抑或說是他的兩個弟弟，輕陌只能瞧見兩人表情沉重，他猜了幾種可能的事情，最后只遺憾今日怕是去不了私塾了。

    正事說完，陶澈指了指屋檐下的走馬燈，“你們...是叫梁芷對么？就住這里？”

    陶澄一頓，有點想跟陶澈坦白算了，欺瞞實為違心。

    陶澈疑惑道，“有段時日沒聽你提起過，之前在茶館里還濃情蜜意的，聽娘說，是她故意捉弄你什么的？”

    陶澄低聲失笑，“罷了，待會兒回去府里，你就說是在郭先生家尋到我的?！?/br>
    陶澈不大愿意，“你和梁芷...”

    話尾被陶澄接過，“等回去應付了娘，我再跟你細說?！?/br>
    第二十八章

    陶澄回府，一入門頗有種上了戲臺的感覺，他掩唇，不知是嘆氣還是失笑，惹來陶澈側目，他道，“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給你樹立榜樣，實打實不忠不孝，日后你能忘記我就忘了罷?！?/br>
    陶澈莫名其妙，心道不至于，他拍拍陶澄的肩背，“英雄還難過美人關呢，娘也只是眼光太高，你好好懇求她?！?/br>
    “你不懂?！鳖D了頓，陶澄又道，“我也不懂。常說‘孩童無辜’，但女人之間的嫉恨總是能遷怒到孩子身上，無情無理，又無解脫之法?！?/br>
    陶澈徹底聽不懂了，“為何從昨夜開始，你們說的話都如此令我費解？”

    陶澄笑笑，不作答，與他并肩齊步去看望喬二奶奶。

    陶老爺伺候了一上午，沒得到一記正眼，陶澄一來，他叮囑兩句便暫且離開了，喬晴懷里抱著小寶貝晃悠，終于抬眼看看那道背影，眼神嗤笑不已。

    兩個兒子裝眼瞎，陶澄坐在床邊請罪，“娘，我實在混蛋，還好你們母子平安?！?/br>
    喬晴開門見山，“梁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之前是個可人，后來被安排到了裁縫院，一直做活到現下?！?/br>
    “為何？”

    陶澄抿唇，似是猶豫，實則還未想好怎么編。

    喬晴道，“啞巴的原因？無法出聲？”

    陶澈接過侍人端來的紅豆粥，聽罷稍稍一多想便明白其中緣由，他捧著碗也蹭到床邊去，偷瞧了他哥一眼，那垂眸不言的模樣應是有些不悅，也是，換誰被這樣揣測心上人，誰都不會心里舒坦。

    他吹吹粥，遞到喬晴唇邊，“娘，不跟哥一般見識，他被美色誤了明智，你實在氣不過，再賞他二十板子順順氣兒，啊?！?/br>
    喬晴白他，陡然又堵了氣，“美色？那丫頭那姿色哪處能稱得上‘美’？昨夜你也說她長得水靈，你們陶家的男人眼睛都出毛病了嗎？”

    戳到刺頭上了，陶澈放下碗連忙擺手，“我那是醉話，八成說笑呢，其實就平平而已?！?/br>
    喬晴心煩，嚷他出去了，只留陶澄留在屋里。

    小寶貝睡的香，留了一大片哈喇子，陶澄拿著手絹輕輕擦拭，“娘，起名了嗎？”

    “你爹說要找個算命先生來取?！?/br>
    陶澄點頭，不知道會不會又找到輕陌的頭上去，他問，“你和爹都相信算命？”

    喬晴不答，撐起身把小寶送到陶澄懷里抱著，自己捧起碗喝粥，紅豆煲的軟糯，淡淡的甜味，以前華葶總愛守著個砂鍋煲一鍋，一層樓的姐妹都能分到一碗。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眴糖绲?，“娘還十幾歲的時候，先生斷言我有一處坎兒，越不過，比不過?！?/br>
    陶澄心下猜測幾分，卻問，“先生說如何破？”

    “他人無法援手，只能我自己想得開才行?！眴糖缪氏乱豢谥?，“昨夜生產時痛不欲生，心想我如此年紀還這樣受罪，說不定下一瞬眼睛一閉就赴黃泉。我這一生到此為止，仍是未能想得開，不知是被她折磨，還是被自己折磨?！?/br>
    陶澄只靜靜聽，后將小寶貝輕輕放進床鋪里，接過碗，“再盛一碗吧，多吃些，恢復的快?！?/br>
    喬晴點頭，指尖碰在小寶嬌嫩的臉蛋上，“澄兒，給你弟弟起個乳名吧?！?/br>
    陶澄心里愧疚，他怕是不能看著這個小家伙長大了，又倏然心生一念，或許他娘能接受輕陌呢？他們能共同...

    罷了，不可能。

    就算可能，那便要埋沒他和輕陌之間悖德的感情，這對他來說又是不可能。

    兩不全，其不美。

    陶澄隱隱嘆息，“叫陶澈來起吧?！?/br>
    喬晴沒追問，也沒說好與不好，兩人沉默半晌，眼看著粥要見底了，喬晴才道，“嫁給你爹已經有些追悔莫及，你不要叫娘也后悔生你養你?！?/br>
    碗勺放回桌上，陶澄扶著喬晴躺好，他單膝半跪在床頭，“娘，我心里也有不想后悔的事情?！?/br>
    喬晴困乏的合上眼，“你出去罷?！?/br>
    待陶澄走到門邊，喬晴又道，“和那丫頭斷干凈，再去見見楊姑娘?！?/br>
    輕輕掩門聲落地，侍女安靜的守在茶桌邊，屋里只有小寶貝時不時砸吧嘴的動靜。

    喬晴緩緩睜開眼，眉心微蹙，心間那股細細的異樣感越發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