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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睡覺嗎? 不對…… 他聽到了“沙沙”的聲音。 莫瑞爾真的好好奇! 他的心臟在怦怦跳動……伸出手指,輕輕地推門…… ??!門竟然被推開了一條縫! 但是已經足夠了! 從敞開的百葉窗里射進來的斜陽中,灰塵在飛舞,一片金黃。 而彼勒就站在金黃的中央,似乎他本身就在發光! 他只松松地批了一件純黑色的天鵝絨睡袍,露出來的脖頸和□的小腿和雙腳顯得異常蒼白。他站在雜亂的土耳其地毯上。他的面前是一個支撐起的畫架,他那白皙的、冰涼、花一般的左手拿著畫刷,在畫布上沙沙地涂抹著,他本身的動作就像音樂一樣流動。 他的動作有時候會很溫柔,慢條斯理地用深色勾勒著邊,或者用亮色小心翼翼地提亮某個地方……而有時候,他的動作卻是瘋狂的,他快速地將顏料擠在調色盤中,不需要任何理智,只需要用本能判斷,他將各種對比強烈的顏色混合在一起,組成了新的絢麗的色彩,然后直接揮灑在畫中…… 他時不時后退幾步,打量著,然后上前修改,顏料罐子到處都是,甚至有幾個還倒了出來,弄在了他本纖塵不染的睡衣上,但是他絲毫不在乎。 莫瑞爾從來都沒有看過如此專注于一件事的彼勒…… 不對…… 他見過,他見過??! 這種強烈的感覺充斥在他的心里。 他就這樣看著彼勒作畫,看了很久。 看著他用活潑快速的小筆觸將那美麗的淺藍,湖藍,藏藍,群青,紫丁香紫,墨綠在紙張上鋪散開來,莫瑞爾似乎親眼看到了一種光與色顫動的情景。 看著他最拿出大的筆刷,將罌粟紅厚厚地點綴在其上…… “池塘里的紅蓮?!?/br> 莫瑞爾一愣!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怎么說出來了! 彼勒猛地轉過頭來,與小小的莫瑞爾視線相對! 完了…… 莫瑞爾心里咔噔一聲。 他連忙抓著頭發笑道:“對不起……我……” “你怎么看出來的?” 彼勒的聲音還是那般清冷,但是眼中紫羅蘭般的色澤無法掩飾他內心的情緒。 “哎?”莫瑞爾呆了一下,“很明顯是水啦……然后紅色,當然就是花了……彼勒哥哥你慢慢畫,我不打擾你了!” 莫瑞爾說著,然后一下子就溜走了。 彼勒卻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他的畫,很少有人可以看懂。 他喜歡畫水。 水本來是無色透明的,是他周圍的光和色,通過它自身的反射,使它變得瞬息萬變、光怪陸離和充滿魅力。彼勒的畫中沒有一根肯定的線,他只是執著地用小筆觸作為一種造型和表現方式,完全是通過不同調子的顏色塊來構成形體。 他對光色的關注程度已經開始超過物體的形狀,物體在畫布上的具體形態也漸漸消失在光色中。 他這種畫法與當代的畫家完全背離,別人都覺得他的畫是“粗糙的藝術”,而且很少有人能夠輕易地辨別出他在畫的對象。 但是莫瑞爾,才12歲的莫瑞爾,竟然輕而易舉地將他畫的東西說出來了! 這是第一次…… 要換做別人,會覺得他在畫黑夜中的火,或者是地獄里的魔鬼吧。 *** 這天夜里風很大很大,特別恐怖。 莫瑞爾抱著小貓,站在窗前。 海風將窗戶吹得嘎茲嘎茲作響,外面的烏鴉和蝙蝠盤旋著,掛著天空中的月亮就像是一個黃黃的頭骨,那些黑色的樹枝就像是蜘蛛的長腿,隨時都可能會爬進來! 突然一根閃電從劃破天空,一下子撞擊在了地上,全世界為之一亮! 莫瑞爾和小貓一齊被嚇得炸毛了! 他連忙跑下樓,抱著自己的雙腿,像只蝸牛一樣縮在沙發上,看著壁爐里的火希望溫暖可以讓自己不那么害怕。掛鐘里分針滴答滴答地行走著,窗外的影子在房間里起伏,這情景總是會讓莫瑞爾想起以前牧師講的鬼魂,在深夜里出現吞噬人的靈魂! 接著,閃電劃過黑色天幕。 一聲聲恐怖的雷聲響了起來! 糟糕…… 莫瑞爾最怕的就是打雷。 以前在英格蘭的時候,一打雷莫瑞爾就鉆進奶奶的懷里,奶奶總是會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脊,跟他講各種各樣歡樂的故事,然后自己就不會再害怕。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這個大宅子太大了!但是除了莫瑞爾,就只有樓上根本不理自己的彼勒在……莫瑞爾突然好想哭! 雖然這里吃得好,穿得好,但是沒有朋友,沒有人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莫瑞爾真的寧可、寧可和弟弟在大街上擦鞋子,在廣場上賣花,寧可每天數著那些又油又臟的銅幣,因為一小片新鮮的面包和一丁點奶酪而開心半天,因為好不容易住一次旅館不用睡大街而雀躍很久! 在其他的時候一個人可以…… 但是在打雷的時候,他不想一個人! 因為他好怕! 想著想著,一聲就像炸彈爆炸的雷聲響徹了云霄! 莫瑞爾再也無法思考了! ……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