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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鄞越過秦愈,走到了他前面去。 “哎哎,你怎么關心人也這么冷冰冰不近人情?既然來照顧我搭把手總行吧?怎么還一個人就走了?!鼻赜执钤诹怂募绨蛏?,無所謂道:“還是說是想躲懶?” 葛鄞沒有搭腔,腳步卻慢了下來,同他一個頻率。 走出餐廳,兩人并肩走在長長的走廊里。 秦愈看著他的側臉,說:“我真好奇,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有時那么招人討厭,卻無時無刻不在討人喜歡?” “我有話要對你說?!备疔粗币暻胺?。 秦愈道:“我知道,回去再說吧?!?/br> 兩人走回了3號房間。 關上門,蠟燭都沒來得及去點燃,葛鄞就一把將秦愈拽到座椅前,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葛鄞微重的呼吸在黑暗寂靜的空間里聽得十分清晰,他盡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又無法不去想那個從一開始就纏繞在他心上的疑惑。 秦愈看著他這副模樣,沉心問道:“你要和我說什么?” 窗外的皎潔月光,透過玻璃將兩人的影子投到地毯上,秦愈抬起頭看著葛鄞,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兩人第二次見面。 說起來也就是兩天前的事情。 葛鄞坐在一堆紙殼里,手里夾著煙,那時候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备疔纯恐鴷缊杂驳慕?,面前的男人,給他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你問?!?/br> “出生年份?” 這算什么問題,秦愈很快回答:“1990。今年虛歲三十?!?/br> 末了他又加上兩個字:“公元?!?/br> “家里是否有成員從政或者從軍?” 葛鄞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秦愈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誠實回答:“從政沒有,但是我有個遠方親戚參過軍。一年都見不了一次的那種?!?/br> 他笑了笑:“怎么像是在審訊我?” 葛鄞擰眉,這個回答好像不符合他的預想。他不死心又道:“你對我這張臉,有沒有一點熟悉感?” 秦愈的眼微微睜大。 頃刻后,葛鄞得到了回復。 “的確是有的?!?/br> 墨水瓶被葛鄞碰倒,濃稠的墨水沿著桌緣滴滴答答流到地毯上。 秦愈還不知葛鄞此刻內心的震驚,他側身去看那滴下來的液體:“你好像——把墨水碰倒了?!?/br> 而葛鄞已經無暇去顧什么墨水了。 第31章 清晨的莊園 世歷187年,葛鄞加入預備役,那一年他十二歲。 像他這樣父母雙亡的孤兒,軍盟會根據父母對社會做出貢獻多少、是否有感染病菌的可能以及抗體穩固程度給他們安排以后的人生。 提供給他們看的未來有很多種可能:成為上等官員的養子女、軍盟備選后繼、一般的社會工作人員……葛鄞對小時候的記憶并不太在意,但那時候他最希望的就是成為軍人。 然后他成功了。 經過嚴格的訓練與身體機能檢驗,葛鄞成為了為數不多的“優良基因人種”,進入初級軍盟選隊。 那一天,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了“容體艙”這個詞。初選隊八個人,上面派了一名老師——李來負責他們的教育。 “。意義上可以認作‘木屋’或者‘客艙’。不過,作為世歷后出生的人類,你們應該知道它的新釋義?!?/br> 李是個很嚴厲的人,總是挎著單肩包,大跨步從教室門口走進來,教案重重拍在講臺上,朝著所有人道一聲“開課”。 他站在軍盟位于地下的基地三層,指著那些半米高的容器道:“我們稱它叫做‘容體艙’?!?/br> “我在軍盟第三里見過很多被凍結的人?!?/br> 葛鄞的聲音在黑夜里,像是落入平靜水潭的石子,他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扳住桌面,用力到掌心發白。 他說:“雖然,我并不確定,但是我總覺得你很眼熟?!?/br> 秦愈垂眼:“我想聽聽你的,呃,你為什么覺得我之前會認識你?” 他慢慢悠悠解開領口的紐扣,漂亮的手指將 衣料摩擦發出的輕響在房間里被放大,空氣十分沉悶,他起身走到窗邊,讓夜風進來。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被凍結后,一直保存在你們那個地牢里?”秦愈算是明白了葛鄞的意思,但是他覺得這件事非?;奶?。 “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人體凍結就是一個騙局你知道嗎?不過是有錢人妄圖長生不老,才想出來的法子。沒有人可以在任何手段下保存那么久?!?/br> 但是葛鄞否認了他。 “我說的是基因凍結。強制切斷基因表達并持續降低蛋白質活性,可以使基因在特定條件下保存很多年。我并不確定搖床是否在你活著時就已經研發。軍盟保存下來的樣本并不多,一個基地只有不到三十份,我見過無數次樣本生前的全息影像,我認錯人的概率很小?!?/br> 說到最后葛鄞的語氣帶上了不易察覺的不確定,他道:“但是軍盟不可能不考慮志愿者的家庭背景,就隨意將一個人的基因保留?!?/br> 葛鄞側過頭去看秦愈,他已經將衣服脫得只剩下一件非常薄的里衣,被蝙蝠人刺穿的傷口愈合得比他想象的快,至少沒有反復血流不止。 秦愈抬手將里衣也脫了下來,光著上半身摸到了放在書桌抽屜里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