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二次初戀_分節閱讀_4
幼寧在他的手機上設置了很幼稚的鈴聲,委婉煽情的曲子,很有韓國棒子劇的味道,并不是這首手機自帶的幽默曲。 趙??纯刺柎a,來電話的人他認識,是學校里和幼寧在一個課題組的師兄,聽幼寧說過幾次。 那人聲音有些嘶啞…… 他聽到那人語調不穩的說,“幼寧一直和你在一起吧!……” 師兄說話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在嘴里含著滾上好幾遍后才含含糊糊吐出來。 “他出事了……是車禍,有人打電話到我這里,讓我……去東城區XX醫院認尸?!?/br> “幼寧手機里都是你的短信,他們以為你是他愛人,但是聯系不上你,就打到我這里了?!?/br> …… 怎么…… 怎么可能? 張幼寧,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讓我逮到,一定會往死里打你?。?!你千萬不要讓我逮到?。?! 飛車去東城的路上,趙睿心里有些絕望,卻依然堅持這是個玩笑。 年青的法醫拿著記錄單子走過來,看到他很意外,上下打量了趙睿幾眼問,“你是死者什么人?” 趙睿重復,“我先去看人??!我得先看看是不是他?。?!” 法醫穿上白色的袍子,示意趙睿套上白袍跟上他。 趙睿的腦子已經亂了,心里幾乎已經絕望,但還是固執的認為這一定是認錯人了。也許那死掉的人只是另外的某個認識的人,正好有自己電話。 或著張幼寧在和他開玩笑,狠狠的報復他。也許這小惡魔正在某個地方看著他會不會為了自己而瘋狂。 對,一定是這樣?。。?! 趙睿心里安排了無數種可能,他帶著一點點小小的希望,跟在法醫的后面。墻上有很多指示牌,“1號手術室”“化驗科”…… 而他們走的方向,箭頭一直指著的是——“太平間”。 年青的法醫在前面走著,天還是很陰暗,他們走過醫院長長的走廊。走廊的一邊是手術室,另一邊是落地的玻璃窗,竹枝在風雨中不停的敲打在玻璃窗上。 長廊里他們的腳步聲很響,趙睿聽見法醫慢條斯理的說,“死亡原因是車禍,肇事者醉酒超速駕駛闖了紅燈,死者當時正好過馬路。死亡時間為凌晨……”法醫看了一眼報告單,接著說,“凌晨2點40分左右,地點是工體南路……” 冷靜的分析,就像趙睿一直做得那樣,冷靜的向客戶分析股票,不管漲還是跌,不能有明顯的語氣波動,只是單純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閉嘴?。。。。。。。。。。?!”趙睿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忽然爆發了,那年青法醫一口一個死者的叫著,讓他無法不在腦海中想象張幼寧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趙睿有些歇斯底里的爆發了。 停尸房在地下2層,坐電梯下去的時候,法醫憐憫的看了趙睿一眼,便默默的拿出口罩戴上了。從事法醫這樣的工作,他見了太多的生死離別,不過,同性戀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法醫的同事已經初步的分析過那個死去的男子了,那個人很年青,看起來生前的長相不會太差,是十分的乖巧斯文的類型,幾乎還沒有完全褪去男孩青澀的痕跡。死者手機短信箱里的信息他看過,開始的時候以為是發給女朋友的,沒有想到來的是這樣一個年青的男人。這男人穿著考究的襯衫,頭發很整齊,還噴著淡淡的香水,像是去赴情人的約會一般。 法醫打開了太平間厚重的大門,里面很冰冷。側面是厚而長的尸柜,一間抽屜代表著一個死去的人,抽屜上沒有名字,只有寫著號碼的紙牌。這些躺著的人,法醫稱呼他們為編號XXXXX的尸體。 出生的時候,每個人有一個編號牌拴在腳上,父母們會隔著玻璃看著嬰孩,為孩子取一個充滿了希望的名字。 死亡的時候,每個人有一個編號牌拴在腳上,同樣是沒有了名字的。 趙睿全身冰冷,不停的顫抖起來。 開門的剎那,他看見了床腳堆著的大塑料袋,那里面裝著的是他最喜歡的銀灰色夾克衫。衣服的很多地方染上了黑色的印跡,他忽然明白了,那不是泥漬,而是血。大片大片的紅色的鮮血,經過一夜的時間,變成黑褐色的痕跡。 隨著銀白色的床角看上去,白色的被單下蓋著一個人。 一個很瘦的人。 趙睿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這絕對不是真的,他向后倒退了幾步,緊緊的握住拳頭,不肯張開,不肯伸手,不肯上前一步。 法醫憐憫的看了眼退縮的趙睿,默默的上前將白色的被單掀開…… 張幼寧年青的臉孔露了出來。 趙睿尖銳的大叫了一聲,捂住眼睛踉蹌著退到了墻角,沿著墻壁滑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聲音低啞而絕望。 年青的法醫在一邊看著,他看過很多生離死別,本不會輕易的侵犯原則,但這時候卻忽然為了這兩個生死相隔的年輕人而覺得難過和惆悵。 本不該留下親屬單獨呆在太平間中的,可法醫卻默默的退了出去,將門輕輕的帶上,就讓那個傷心的年輕人和戀人好好告別吧…… 趙睿覺得一切都是夢一樣,他看到張幼寧安靜的躺在那里,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幼寧的頭發很軟,躺著的時候,會自然的垂落在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現在也是這樣,只不過那頭發經過雨水的沖刷,有些粘連,露出的小半個額頭上卻青紫一片。 趙睿慢慢的站起來,有些蹣跚的走近了房中間的那張停尸床。 趙睿覺得那個人就是張幼寧,但又不太像。 那個人的臉上,長著和張幼寧一樣的五官,但臉色卻是青灰色的,像是有一層淡薄的灰塵浮在上面。鼻和嘴的周圍,還留有未擦干凈的血漬,眼睛有些瞇著,并沒有完全的閉緊。只有嘴角,還是像以往一樣,微微的翹起,依舊在微笑著。 趙睿跪在張幼寧的面前,輕輕的想擦掉他臉上的浮灰,擦了兩下才驚覺那不是灰,而是幼寧臉上泛出的死氣。 這個人…… 這個和自己糾葛了八年的人,就這樣死了?? 他將幼寧身上的被單向下拉過去,露出身體來。 幼寧穿著白色的襯衫,襯衫上破損的很嚴重 ,露出幼寧布滿黑紫淤血的胸口,他的肋骨明顯已經斷了,胸口一道道的凹陷下去,已經出現了少量的紅色尸斑。 趙睿將幼寧的手握住輕吻,幼寧的手臂像是沒有骨頭一般不自然的彎曲著,手心緊緊的握著什么東西。趙睿輕輕的將他的手指掰開,當幼寧手心的東西暴露在他眼前時,趙睿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那東西只是一個很簡樸的銅片,刻著十二字的佛家箴言。 大三的時候,趙睿和張幼寧去了香格里拉。在小布達拉宮門口他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喇嘛,那喇嘛攔住趙睿,硬要將這銅片送給他,趙睿恭敬的接了,合掌和那喇嘛說了“扎西德拉”。待那喇嘛一走,便厭惡的要將銅片丟掉,他十分討厭這種迷信的東西。張幼寧攔住了他,趙睿就隨手把這個拋給了張幼寧,還開玩笑的說這是定情信物,讓張幼寧好好珍藏。后來發現幼寧真的找了個紅繩子像模像樣的戴上了,趙睿沒有說什么,心里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甜蜜感。 法醫在外面的長凳上坐著,聽見里面的青年毫不壓抑的哭聲,嘆了口氣。 哭聲漸漸的小了,法醫推門進去,那青年正握著尸體的手,一個一個手指的親吻著。法醫從側面看過去,那尸體仿佛笑咪咪的著看那跪在面前親吻自己手指的青年。 法醫呆了呆,晃了晃頭將這錯覺搖出腦袋。 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床上躺著的,只是一具青白面孔的年青男人的尸體。 法醫安慰過很多人,但對著這個跪在尸體面前的青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沉默著。 趙睿忽然開了口,“你知道嗎?我對他一點都不好……有過很多人,拋棄過他,也說過會結婚。但他從來沒有說過什么……我一直按照自己夢想往前走,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出現,不需要的時候,就讓他走?!坪跛恢本蜁谀抢锎糁?,只要我回頭,他就會笑著走過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人不在了,我到哪里去找他,到哪里去找……” 趙睿跪在那里,輕輕的撫摸張幼寧的頭發,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的聲音嘶啞但很平靜。 法醫看見淚水從那青年的眼睛里默默的流下來,流到尸體的青白的手指上。 “我一直不覺得我愛他,但是我好像真的愛上他了,如果不是他死了,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也許我還是會去結婚,會拋棄他……哈,真可笑……我竟然是這樣可笑的一個人……我竟然會愛上你……哈哈哈哈……” 法醫覺得那青年已經有點癲狂了,他回望了下裝醫療用品的箱子,考慮是否需要呼叫他人一起來給這青年打一針鎮定劑。 趙睿笑聲逐漸轉為哽咽,最終變為平靜,“能告訴我他怎么走的嗎?” 法醫楞了一下,思索著怎么開口比較能讓這個青年接受,“當場死亡,全身多出粉碎性骨折,胸腔內大出血?!?/br> 猶豫了一下又補充安慰道 ,“他……他算是非常好的情況,骨碎了但尸體比較完整,也沒有受什么罪……” 趙睿的手抽動了一下,尸體那個詞……他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