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豪門]_分節閱讀_26
他自己則先找了盆,把面粉打開和面。餃子皮講究筋道,方法無外乎兩個,一個是和好面后放置一會兒,另一個則簡單多了,是馮春的秘方——和面的時候打入一個雞蛋,挖上一小勺子食用鹽,出來的面團既柔和又富有彈性,還不容易破皮。 盆中面粉放一半,左手拿著盛滿了水的碗,右手拿著筷子,水控制成細流慢慢流下,筷子隨之呈順時針方向攪動,等到整盆的面都成了絮狀,馮春這才住了手,把筷子擼干凈,放在一邊,上手開動。 馮春喜歡右手和面,左手扶盆,白生生的手在盆中左右翻轉,那些碎碎的面絮不知怎地,竟是慢慢成了光滑的團。每次這時候,林勇都忍不住看呆,他會想起父母都不見的那些日子,壯壯鬧著要吃餃子,馮春就是這么守著灶臺一點點學,從一手面糊到光滑的面團,他覺得像是魔法。 面活好了,林勇的rou餡也差不多了。調餡是最重要的,馮春的調料也簡單,生抽老抽食言大豆油是最基礎的,剩下的則是他自己炒制碾壓成的五香粉放了兩勺,最后為了rou嫩,又打了個雞蛋過去,讓林勇順時針攪動成糊糊,就搞定了。 至于包餃子,他倆則是配合默契——即便已經有多年沒合作。林勇搟皮,馮春包,一個比掌心小一些的面皮,放上調好了的香噴噴的rou餡,兩手使勁一捏,就成了個元寶,放在馮春專門拿來的高粱蓋子上,一排排的,rou嘟嘟的,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等著楊東開完了一天的會,疲倦的開門進了屋,就瞧見滿屋子的燈都打開了,最亮的廚房里,馮春穿著件不知道哪里找來的小熊圍巾,正在一口鍋前來回攪拌著勺子,聽見聲音,他就回了頭,在那么明亮的燈光下,沖他笑出了最燦爛的笑容,沖他說,“你回來了?” 餃子鍋里冒出的熱氣,讓這里溫暖的就是一個家。 冬至日,也是章天愛出看守所的日子,章建國夫婦去接的女兒。 事發三天后,連記者都采訪到了秦珊珊,他們家還是沒見到章天愛。章建國不是沒努力過,他在局長的辦公室直接摔了杯子拍了桌子,局長這時候才說了實話,不是他不愿意,是上面不愿意。 他的原動作是指了指天,這個天高到什么程度,他沒說,但這樣已經足以了。 當時章建國還想再問,是誰?可惜這個以往跟他稱兄道弟的局長,卻不肯再多說一句。 時至如今,事發七天,他們都不曾見到過章天愛。 九點,看守所的鐵門打開,章天愛終于走了出來。她依舊穿著那天進去的衣服,一身及地長裙,那時候她畫著濃妝,搖曳生姿,而此時,她一臉憔悴,滿目空洞,就像是個衣服穿著人。 她站在門口停了停,先是慢慢抬頭去看了看天,然后才扭頭看向了等在一旁的父母,她用了足足二十秒,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這時候,她的空洞的面具才裂開,露出里面的真相。她嗷嗷的哭著撲了上來,喊著,“媽,媽!” 章天愛是霸道的,矯情的,是他們全家養出來的公主,她何曾這般狼狽過?他媽周海娟當時就流了眼淚,不顧形象的抱著她哭了起來,連他爸那樣的一個人,也眼睛濕了。 一路上,哭完的章天愛就窩在她媽懷里,什么也不說,只問了一句,“我哥呢?”知道他受傷了,她就閉了嘴。 等著回了家,柳媽已經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章天愛卻沒什么胃口,也不去看她哥哥,而是鬧騰著要洗澡,周海娟覺得這樣去晦氣,也應了。只是左等右等,她竟是在里面足足待了兩個小時,等著飯菜熱了又涼透了,周海娟只能上樓去叫她。 章天愛此時還在浴室里,水還在嘩啦啦的響著,周海娟試探的敲了敲門,“天愛,天愛,你洗好了嗎?”回答她的是砰地一聲,仿佛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這讓周海娟嚇了一跳,也不敢再停留,直接扭開門沖了進去。 一進屋她便愣在了原地,她的寶貝女兒章天愛正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臉的難受。她立刻撲了過去,將章天愛抱在了懷里,問她,“天愛,你哪里不舒服,”然后大叫,“建國,快來啊,天愛這是怎么了?” 她扯著旁邊的浴巾給章天愛裹上,就想扶她出來,章天愛此時卻終于緩過勁兒來,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周海娟說,“我叫醫生來,天愛,沒事的,mama在這兒,沒人敢欺負你?!笨砂殡S著胳膊上的刺痛感而來的,是章天愛的哀求,“媽,我太疼了,我渾身都疼,我忍不住了,媽,給我點吧,給我點吧?!?/br> 周海娟幾乎下意識的就甩開了章天愛,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女兒竟然要毒品。而章天愛這十天因為上癮都沒好好吃到過東西,她直接被甩在了浴缸上,發出砰地一聲。 周海娟唬了一跳,連忙心疼的去看她,卻見她已經站了起來,晃晃蕩蕩的,捂著后背,沖著她祈求,“媽,我好難受,給我點吧。一點就成?!?/br> 周海娟只覺得心神俱焚,直接過去抱住章天愛哭得捶胸頓足,“我這是做的什么孽啊?!倍掖亿s來的章建國,則是沖上前去,一巴掌扇在了章天愛的臉上。 拍的一聲,響亮而又清脆。 章天愛晃晃蕩蕩的抬起了頭,恰好跟章建國對視,從那雙憤怒的眼睛里,她突然想到了馮春說的話,“就算你吸毒是章天幸做的,你猜他們會處罰他嗎?” ☆、第27章 過去 章天愛鬧騰的很厲害,她怕是這些天在看守所都沒過好,周海娟夫妻倆將他搬到床上去,就能看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周海娟邊幫她穿衣服邊哭,這怕是毒癮上來了,磕碰的。 他們當然不能給章天愛提供一點這樣的東西,雖然那會讓她減輕許多痛苦,章家也供得起她,可危害呢? 在周海娟和章建國看來,這世上就沒有比自己兒女更優秀的人了,他們怎么能讓章天愛因這個被毀了呢? 等著給章天愛穿好衣服,章建國就直接讓人把準備好的醫生叫了來,他想了想又不放心,怕是章天愛鬧騰的太厲害,在走廊里轉了轉,就盯上了最東邊向南的那一間房,那里好像從來沒用過,就讓助理去找鎖匠,將它加固一下,準備讓章天愛搬到那里去。 柳媽端著熱牛奶上樓的時候,就聽見了章建國的吩咐,縱然知道不應該,可想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插嘴道,“老爺,那是晨晨的房間,那里面都是他的東西?!?/br> 晨晨,章晨這個名字,多少年沒有在章家出現過了。還有那間房間,柳媽一說,章建國的記憶陡然回了來,那的確是章晨的房間,他小時候家里只有一家三口,都住在二樓,那間房是沖南房間里窗戶最大的,帶著個半圓形的落地窗,他喜歡的不得了,就要了那間房,這些事兒太久遠了,他幾乎都忘了。 柳媽瞧見他臉上怔忪的樣子,仿佛回憶起來,忍不住就放了心。她是章晨出生時來這里的,那時候她剛剛生了孩子,可丈夫出軌卷錢跑了,她沒工作也沒錢,是譚巧云給了她碗飯吃,甚至后來熟了,譚巧云還讓她女兒也搬了進來。 在她眼里,善良的譚巧云是她的恩人,無論別人怎么說,她也相信譚巧云的那句話,“晨晨怎么可能不是章建國的兒子?只有他不想信而已?!笨上?,好人怎么沒好命呢?柳媽想到了譚巧云的死,心中就忍不住難受起來,她看著章建國也憤恨起來,這個男人太糊涂了,就如他家的死鬼一樣,分不清好賴。 在章建國看來,他倒是分得清。 他那回憶不過瞬間,就被章天愛的哭喊聲扯了回來,然后面無表情的吩咐,“都收拾了吧,沒用的東西扔了就是,小姐要用那間房,快點騰出來?!?/br> 說完,他就直接進了書房,沒看見柳媽那失落的表情。 陡然想起的人,讓章建國一個人待在書房里靜了一會兒,才接通了秘書張奎的電話,“查到了嗎?” 張奎的聲音里縱然鎮靜,可難掩興奮之色,顯然是有了進展,他壓住呼吸慢慢地說道,“查到了,老板,是楊東?!?/br> 楊東?這個名字讓章建國有種“竟然是他,但細想一下,也就是他”的感覺。這些年他在商場上所向匹敵的同時,也建立了好人緣,他一年剛做慈善的錢就上千萬,無論政府還是個人,誰會跟他過不去。 也就唯有楊東一人。 他們的仇卻說來話長。那一年消失了五年的譚巧云來找他,他不愿意見,就沒回家,讓周海娟處理,兩個人就在院子里發生了劇烈的爭吵,具體為什么后來他問過周海娟,八成是太不好聽,她沒肯說。 不過他跟譚巧云生活了十年,那個女人他了解,是最最會裝模作樣的——十年婚姻,他一直以為譚巧云是個老實人,可就是這個老實人,竟然跟青梅竹馬長大的前男友藕斷絲連,還生了孩子,給他戴了綠帽子。他這才知道,這個女人那么容易嫁給他,不是愛他,而是因為他有錢,可以替他爸媽治病。 這樣一個為錢什么都能干的女人,說出多難聽話,甚至將周海娟打破了頭,也是正常的,想來是因為錢花光了,想來訛詐卻被揭破,惱羞成怒。 下人很快將她們分開,周海娟讓人將她攆了出去,隨后就去醫院了,也沒當回事??刹辉摰氖?,這事兒竟然被天幸天愛兄妹看見了。他倆都隨了他,嫉惡如仇的性子,如何能看得自己母親被人捶打侮辱?兩個人歲數也小,不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天幸竟然開了車去追,結果就出了事故。 死的人是前妻和她的現任丈夫,開車的人是他的兒子章天幸,坐在副駕駛上的是他的女兒章天愛?,F場一片血紅,慘不忍睹,即便是他,在見到現場的時候,腿也軟了。 可必須壓下去。他的兒子和女兒,憑什么要給譚巧云付出代價?他們還那么小,他們只是個孩子。 這么大的事故,壓下去就代表著暗中交易。他付出了不可想象的金錢,而且是一次次的威脅。甚至在那段時間里,他入不敷出,連公司都無以為繼,眼見走投無路。就在這時候,楊偉斌癱瘓了,碩大的大洋國際,猶如一塊剛烤出來的誘人的蛋糕,只有楊東一個人看守。 他才十八歲,而且他無所防備。 商場無父子,何況他們不過是義父子。在章氏的危在旦夕中,他向大洋國際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