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br>
    “嗯，你是？”

    “我是蘇盈，你不是存了我的電話嗎?！?/br>
    “哦哦，蘇盈啊。那個，有什么事嗎?！?/br>
    “我聽說你現在是在余坤工作室工作?！?/br>
    “對?！?/br>
    “你知道菲利克·霍爾德曼前兩天受聘到ETH當教授這個消息嗎?！?/br>
    “有些耳聞?！?/br>
    “那你有沒有興趣考他的研究生？”

    “??？”

    “我覺得你在余坤工作室繼續工作下去不過是埋沒才華，你知道在國內想熬出頭有多難，十年二十年。之前我們一起做大作業時我就很佩服你。你不僅基本功很扎實，結構學得好，就連筆觸都帶著一種靈動天賦。我覺得你非常棒，不應該繼續當別人的畫圖工具。菲利克·霍爾德曼是當代很有名的大師，你不是也很喜歡他嗎?！?/br>
    “你怎么知道？”

    “風格，我覺得你很霍爾德曼?！?/br>
    厲白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算是什么形容啊?！?/br>
    “總之，這是個機會。ETH雖然難考，菲利克·霍爾德曼也是個難搞的老頭。但我覺得，是你的話，不是沒有可能?！?/br>
    “多謝夸獎……可是我……”

    “你不用現在就拒絕，我把相關資料都發你郵箱了，你有時間看一下吧。好好想想，再做決定。畢竟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不是嗎?！?/br>
    “蘇盈……喂？”

    黎艾看厲白一臉訝然的表情，收了收手機，問道：“掛了？聊了什么？”

    厲白表情有些復雜：“沒什么，就是些工作上的事，他問我跳不跳槽?！?/br>
    黎艾挑眉：“你才工作多久就跳槽？”

    “啊，我說不清楚。好了好了，你回去看你的報紙去?！?/br>
    “你的菜要糊了?！?/br>
    “我擦，忘翻炒了?！?/br>
    黎艾看著厲白手忙腳亂的模樣，哼笑一聲，拿了手機出去。笑容隨著兩人距離的漸遠而消散。黎艾輕輕將手機放在茶幾面上，坐回原位，視線重新落在報紙上，心思卻已經飄遠了。

    他只聽到一點點對話內容，ETH……研究生……他是想要離開嗎？

    吃飯的時候，黎艾突然問：“向你老板請冬假吧，我們去旅游?！?/br>
    “你不是很忙嗎，怎么突然想去旅游？”厲白滿臉納悶。

    “工作永遠做不完，我需要放松，你也一樣?！?/br>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請得下來，余老師最近剛接了個大項目?！?/br>
    “……”

    “好吧，我盡量，我盡量試試，好嗎?！?/br>
    飯后，厲白看到黎艾跑去陽臺抽煙。

    他怎么了，怪怪的，工作不順心嗎？還是為別的什么煩惱？

    厲白打開了電腦，郵箱里果然收到蘇盈發過來的資料包。詳細介紹了學校歷史，具體位置，周邊街道的地圖。另外就是申請ETH研究生的流程，費用，專業科目，課外活動，以及打工機會。非常全面。

    老實說，厲白確實有點動心。他和余坤工作室里的同事雖然相處得還行，但總覺得隔著什么。而且余坤老師本人也并不是說多看重他。他在團隊中就是干著最基礎的活，磨練技術。但如果說可以考到菲利克·霍爾德曼手下學習。那么，高度絕對不可相提并論。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本來就被稱為歐陸第一名校，建筑系則尤其制霸。菲利克·霍爾德曼也是他自己很喜歡的建筑師之一。而且，因為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是完全由瑞士政府撥款，所以學費非常低，需要考慮的只是生活費。這對厲白這種中產家庭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先不說他究竟能不能考上大師的研究生。一旦考上，他就必須遠赴瑞士讀書，至少三年徹底的背井離鄉。

    不是讀大學那種有事坐火車，坐飛機都能立馬回家。而是可能三年里，過年都沒辦法回國的生活。

    章女士不用說，就算舍不得也會同意。那，黎艾呢……

    厲白看著電腦屏幕出了神。

    蠢了，黎艾應該不會管他吧。又不是一輩子不見面了，根本沒必要難舍難分。

    先試試吧，就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疾豢嫉蒙系綍r候再說了。說不定他媽最后不同意呢。

    厲白在房間里鼓搗申請資料，黎艾端著咖啡站在門外，仿佛看到小家伙背上伸展出兩只翅膀，撲扇撲扇就要往越來越遠的地方飛。

    “他真的要出國？”

    “大概吧，看他在準備了?！?/br>
    顧瀾撥弄著手邊的酒杯，話說他真的是被這崽崽和黎艾當知心哥哥了，有事沒事找他出來喝酒吐感情苦水?？烧l叫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呢！

    “那你現在要怎么辦？當初他要去上海你都要死要活，現在干脆跑國外，別說是眼皮子底下，連手腳都夠不到了?！?/br>
    “不知道……”黎艾的眼神罕見的帶著些茫然與掙扎：“我真不知道怎么辦了?！?/br>
    顧瀾嘆一口氣，拍拍黎艾肩頭，說道：“我說兄弟啊，你難道沒想過，可能你和崽崽真的不適合？也沒辦法在一起。你越跟他在一起，占有欲只會越強。他遲早會長大的?！?/br>
    “他就是個傻子，這么久了都沒感覺出來！我懷疑他對所有人都不感興趣?！?/br>
    “說不定他只喜歡他的建筑呢?！?/br>
    黎艾低頭笑了下，濃烈的伏加特蓋住了口腔中那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