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最主要的是他怕,他怕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京里,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了!了,持哥兒一個人在軍中,被人落井下石容易的很。 現下武官沒什么出路,朝政都是文官把守著,外行指導內行人。 徐湘湘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次日沈矜在跟持哥兒提起的時候,她說:“你哥哥也是為了你好,你看你哥哥如今自身都難以保全,他怕你沒個功名,這進了軍營說不準十年八年都還是個大頭兵,長房必然是不會幫我們的?!?/br> “好,我聽嫂嫂的?!?/br> 沈持捂嘴一笑:“我敢得罪哥哥,卻不敢得罪嫂子。誰不知道嫂嫂的厲害呢?!?/br> 說完直接跑了,沈矜笑瞇瞇的看著徐湘湘,徐湘湘跺跺腳,“我真的被你們兄弟倆氣死,我的名聲若是壞了,遲早找你們算賬?!?/br> 楊澤和毛舜要離京了,沈矜和徐湘湘還有上官睿一道來送,徐湘湘很是細心,送了不少儀程,其中就有鹵好的牛rou,路上可以直接片好就吃。 “徐jiejie,這段時日還要多謝你了?!?/br> 雖則能夠離京是一喜,去亳州也是個極好的去處,可是婚事的事情,毛舜卻不抱希望了,她說:“其實這次我覺得我和楊大哥也許確實不大合適?!?/br> 她需要的是長久的陪伴,昔日那個窮學生能夠和她苦中作樂,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幫他刷鍋洗碗讓他無后顧之憂,或者是他辦案的時候用她的武藝保護他,可日后,他做官了,家中有下人就能做她所做的一切的事情,她的存在又還有什么意思呢?更何況楊大哥有時候說的一些話,她也并不能真正懂得,外加一個一直不同意的楊大娘,她十分悲觀。 “你這說的什么話呀?!彪m然嘴上這般說,但徐湘湘心中一片悲涼,她仿佛已經知道這對璧人日后的場景了。 毛舜對她一笑:“徐jiejie,你不必安慰我,也不要覺得我可憐,其實我已經很幸福了,碰到的人都是好人,我已經很感激了?!?/br> 第64章 太后娘娘 楊澤和毛舜到了亳州之后,便送來了平安信,不過那已經是一個月之后了,得知他們平安到達,徐湘湘也松了一口氣。 因為沈持準備考武舉,所以沈矜幫他請了先生,早上去武館習武,下午則請先生學兵法謀略,徐湘湘把雜房收拾了一間出來專門讓沈持讀書用,因為學的是謀略,沈持倒也不排斥,那位老先生教導的很一般,沈矜每日下衙之后還會專門跟他講解一番。 平日里徐湘湘都會讓人跟兄弟倆送甜湯,今日要去長房,便吩咐馬三家的一定要記得送,她還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來。 馬三家的笑道:“請大奶奶放心,奴婢曉得的?!?/br> 河面早已破冰,陸氏送了一船好貨過來,許多都是給孫子的,其次是給倆個兒子的,剩下就是給長房的三小姐添妝的,今天徐湘湘就是要去長房送添妝禮。 給旁的人徐湘湘心疼,但是給那位三小姐倒是還好。 她讓沈管家雇了挑夫過來,把箱子都挑著先過去,自己則抱著陽哥兒坐著馬車走,原本她是不愿意帶陽哥兒過去的,可這個孩子特別黏她,尤其是現在快一歲了,喜歡往外邊去,所以她去哪兒都不方便。 “陽哥兒,喊娘?!?/br> “哼?!?/br> 梅花笑道:“小姐,小少爺這個‘哼’就是跟您學的?!?/br> 她看了看陽哥兒,笑道:“他就是這樣,好的不學學壞的賊快,他爹昨兒說什么壞,他就在那兒學。但是他就是不喊爹,氣的他爹爹不成?!?/br> 平日里沉靜些的梅香卻道:“陽哥兒昨兒還對我說美?!?/br> 徐湘湘看著陽哥兒,不禁道:“這個孩子也是個小精怪,我看就是像他爹爹,不過呢,像他爹爹也是一件好事,畢竟日后能中個狀元,我就高興了?!?/br> “那是肯定會的?!泵废隳笾柛鐑旱男∨帜_,陽哥兒“咯咯”直笑。 家中有個小孩子,總是有負擔,但更多的是帶來的甜蜜,這也許就是甜蜜的負擔吧。 馬車很快就到了沈家長房,今日是過來送禮的,可沒想到送嫁妝的還頗多,徐湘湘只好帶著陽哥兒坐著,但大人能坐的住,小孩子未必可以,所以陽哥兒開始假哭。 她這個做娘的!的知道兒子假哭,但倆個丫鬟卻受不住,梅香還道:“大奶奶,不如給奴婢吧,奴婢帶著小少爺在這里走動走動?!?/br> 沒想到這個孩子梅香也不要,一個勁兒的往徐湘湘身上靠,她無法,只能把陽哥兒抱下來,抱到角門附近的空地上走路。 “牽,娘,我要牽?!?/br> 看,平時喊個娘都不肯,現在還挺會說牽的,她也是無聊,跟小孩子吵架:“陽哥兒,好啊,看來娘平時天天教你的話,你都會說呢,你就是故意跟娘作對的吧,讓你說個話,你那個嘴就跟蚌殼一樣,現在好了,要娘的時候就說的歡了,你這個小娃娃真是個無齒小孩,是不是呀?” “噗嗤?!?/br> 她聽到頭頂有笑聲,再一抬頭,居然是一位陌生的小娘子,徐湘湘面不改色道:“這位娘子,讓你見笑了?!?/br> 那娘子穿著鵝黃出風毛繡竹葉梅花圓領袍,頭上雖然只簪了一個紅寶石的簪子,但是看的出來非富即貴,她想應該也是和她一樣,是排隊等著進去送嫁妝的人吧。 “你的兒子一歲多了吧,怎么養的這么好呀?!?/br> 說真的,這也得益于沈矜傾國傾城的美貌,外加徐湘湘也生的不俗,所以這孩子真的是集合了他們二人的優點長的。 雖說可能是小孩子的皮膚都好,但是陽哥兒的皮膚尤其好,又白又嫩,頭發黑油油的,大大的葡萄眼睛,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眼型也是圓圓的,小鼻子小嘴巴都很可愛,外加一個成日送衣料過來的祖母,和愛打扮他的娘親,只要陽哥兒出去,那絕對是大家注視的焦點,徐湘湘早就習慣了。 所以得到習以為常的夸獎,她謙虛道:“您真是過譽了?!?/br> “不過譽,不過譽,是真的挺好的,你還挺有福氣的?!?/br> “哪里哪里?!?/br> 那小娘子又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進去,我帶你進去吧?!?/br> 聽起來這位是長房的某位兒媳婦了,她便問道:“請問您是?” “我是沈家長房的二兒媳婦?!?/br> 原來是何云的堂妹,徐湘湘心下了然:“沒事,你先進去吧,我家兒子要在外邊走走,您先進去吧?!?/br> 即便是插隊進去,人家也沒空接!接待你,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雙相府,她還是帶著兒子好好的學學走路,反正陽哥兒最近腿勁兒大的很。 何氏也不勉強,笑了一下,便徑直進去了。 梅花奇道:“這位倒是不像永嘉郡主那樣?!?/br> 徐湘湘笑道:“哪里能人人都和她一樣,那豈不是都鬧翻了?!眲e看何家有個太后在,可要她說這種世家最會在不經意之間給你好看,何氏即便是太后的娘家人也未必討好。 這個臭小子又笑了,一雙小rou手揮著,徐湘湘抱怨:“你還這么小,娘就拉不住你了?!?/br> 陪著陽哥兒玩了幾盞茶的功夫,里邊就有嬤嬤們過來請他們進去,說是不知道她們在外邊,連聲道歉。 這種倒還好,徐湘湘也沒那么大的怨氣,說白了,她自己也是經歷過她祖父還在的時候那種鼎盛時期的,不可能人人都照顧周到,反正她還能陪著兒子走了一會兒的路,已經心滿意足了。 也許是何氏進去說的也未可知,這么一看,何氏倒是個不錯的人。 徐湘湘倒也不惱,這人生在世,坐冷板凳的時候多了去了,又有什么好埋怨的。 卻沒想到說自己非常忙的黃氏卻迎了一個人進來,這人正是渭南郡主,她跟黃氏拉著家常:“原本我們早該到了,但是相公想著婉君meimei喜歡泥塑,偏偏要??堪哆?,這一耽誤就是三天,為了買到這批泥塑,他可是選了又選,生怕三meimei不喜歡?!?/br> 黃氏聽她這般說,連忙道:“她小孩子家家的,你們何必為她勞神,走吧,我讓人帶你去婉君那兒去,她可想你們了?!?/br> 真是唏噓,也很現實,但徐湘湘更多的是清醒,她也曾經那樣被特殊對待過,可掉下來的感受有多不是滋味,她也知道,所以現在她大概能夠保持平常心了。 還好因為陽哥兒可愛,五房也有年輕的媳婦子跟她聊起天來,很快!快長房的大少奶奶就過來了,她很瘦,真得非常瘦,但同時也很精神,非常有大奶奶的款兒,和人人都能聊幾句,因為以前沒見過徐湘湘,還多問了幾句,摘了身上的玉佩送給陽哥兒。 徐湘湘笑道:“快被大伯母說謝謝?!?/br> 陽哥兒看了看徐湘湘一眼,大聲說了一聲“謝謝”。 “哎呀,真是乖?!?/br> 南邊生意好做,她便派人占了人家二十三間鋪子,日進斗金,是個殺機藏在笑容里的狠人。所以沈家長房的她的小叔子或者弟媳都輕易不會惹她,否則每年的分紅,她一分銀錢都不會給。 好在這位面子上做的很到位,旁人想說也說不了什么。 多做了一會兒,等她送來的嫁妝全部送完了之后,黃氏留她吃飯,徐湘湘這才告辭:“已經喂過陽哥兒好幾次奶了,他小孩子好些菜吃不了,我們今日便回去了,下回婉君成親再來?!?/br> 黃氏清點了送妝的人,五房出手最多,畢竟五房上下當官的多,賺的也多,二房送的也不少,三房這次也送了挺多的,所以拿人手短。 走出來之后,梅花便道:“還是咱們家飯菜好吃?!?/br> 走過游廊,卻碰到了沈玨,沈玨看到徐湘湘愣了一下,徐湘湘倒是無所覺,行了一禮便走了,留下沈玨驚濤駭浪。 這個模樣就對了,她今天也是穿著鵝黃色的長裙,和前世那個穿著鳳袍的女人正好重疊了,他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小廝提醒他,他也不動。 他想他永遠也忘不了前世第一次看到年輕的太后主政,他的折子遞上去幾乎被批的狗血淋頭,但是他的族弟沈矜卻被稱為沈愛卿。 那時,鳳袍幾乎要灼傷他的眼睛,年輕的太后坐在龍椅一側,睥睨的看著下方,所有朝臣都跪在下方山呼太后娘娘千歲,他有一次偶然往上看,只見太后娘娘輕挑著眉眼,問著下方的沈矜:“沈愛卿看此事如何呢?” 第65章 升官 “都這么晚了,長房也沒留飯?”沈矜有些不滿。 徐湘湘則道:“是我自個兒不想留在那兒吃,人多的很,我們陽哥兒今日都沒有吃輔食,全喝的奶,喂奶還得找次間,真的是太麻煩了,所以我就帶著他回來了?!闭f完,她又拍了拍腦袋:“對了,沈玨夫妻已經回來了?!?/br> 回來了就回來了,沈矜笑道:“也不必大驚小怪,他又能做些什么,現下他還得忙著起復呢?!?/br> 也是,這些人徐湘湘都不太想搭理,提起來自己心煩。 她只是看著吃輔食的陽哥兒,忽然提道:“別人的事情咱們暫且不提了,兒子馬上要周歲了,咱們可不能隨隨便便就過了,必須得抓周?!?/br> 沈矜也贊同:“那是肯定,就一個兒子還能不做好點嗎?”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都打算要幫陽哥兒辦一個很好的抓周禮。兒子跟著他們夫妻東奔西走的,有時候還風餐露宿,在他周歲的時日,當然要好好辦。 可惜了,陽哥兒的抓周禮辦不成了,因為宮里傳來消息,小皇子半夜死了,沈矜他們這些人還夠不上上朝的資格,但是禮部要寫撰文,翰林院也不能閑著,但是禮部官員寫的祭文太過華麗被訓斥了,有幾個堂官都被訓斥了,簡直人心惶惶。 沈矜今日回來道:“皇上看來心情很不好?!?/br> “哎,能好才怪吧,皇上都三十歲了,后繼無人,宗室朝臣哪個不是虎視眈眈?!彼f完又看了看玩鬧的陽哥兒,“看咱們兒子,今日迷上這個小撥浪鼓了,梅香幫他買了三個,一個個拿著玩?!?/br> 看了看陽哥兒,沈矜欣慰的很:“還好咱們家的哥兒健壯的很?!?/br> 徐湘湘笑道:“那可不是,他可是吃我的奶水長大的,我身體總比那些乳母的好吧。再說了,乳母帶他也不過是為了錢罷了,可我帶他,那是真的是當心肝寶貝似的疼,咱倆現在還一直用羊腸也是為了他,等他再大點,咱們才能要下一個?!?/br> 他微微抱住徐湘湘:“咱們的孩子就好好帶?!?/br> “你能提前恩科也是托這位小皇子的福氣,你要不也寫一篇祭文,出頭了,你說不準有更大的用處,若是沒出頭,也不過是貶官訓斥罷了?!?/br> 在徐湘湘看來,穩定固!固然重要,但是能夠把握住機會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再說了,她嘆了一口氣,“你也是有兒子的人,人同此理罷了?!?/br> 哎呦,還真是,沈矜眼睛發光的看著她:“湘湘,你真的讓我醍醐灌頂?!?/br> 這還用想,徐湘湘不禁道:“你沈狀元若是再不寫,旁人就會捷足先登了?!毕肓讼?,她又道:“這個小皇子也真是可憐的很?!?/br> 確實可憐,但皇上既然能生出這個小皇子,那代表生育是沒有問題的,擴充后宮,讓一些容易生養的女子進宮不就成了。 當天晚上,沈矜便寫了一首讓人潸然淚下,沒有很多華麗辭藻,卻又打動人心的賦,他自己就是父親更加深有同感,寫了一份,又謄寫了一份,他才放心睡下,等他回去睡的時候,妻子和兒子都睡的很熟了,他想,真好,他們都在。 翰林院的人見禮部倒霉了,都不敢出頭,就是上官睿也不敢多作,認為自己不過是個六七品的小官,何必出這個頭。 難得沈矜這篇文遞了上去,宋老學士有幾分謹慎,不敢遞上去,紀岫知道了,卻打包票要遞上去,他心道,你個臭小子以為自己幾斤幾兩,老子整不了你,但是你自己犯錯就別怪我了,年輕人還是太嫩了。 沈矜還怕他不給呢,故而跟宋老學士道:“原本下官只是想著禮部同仁們遭到責難,反正到時候翰林院還是要寫祭文的,我若能讓皇上心情紓解一些,是天下之福,我若使皇上心煩,我出來頂罪便是,與老太人無關。其實我寫這個主要是有感而發,若非是小皇子恩澤,我也不會在這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