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推銷,是垃圾電話?!比握橛樣樆卮?,不敢告訴他顯示人是他孫子時柏年。 時錦程便沒再說什么,重新轉過身去找東西,也不管她有沒有坐下。 兩分鐘后,任臻聽到老人關上文件柜的聲音,再次抬頭,只見時錦程握著一沓十多厘米厚的文件轉身,緩緩走到書桌前放下。 文件擱置在桌上,他好似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微微往對面的椅子上一指,“臻臻,你坐?!?/br> “謝謝爺爺?!比握榫o攥著手心,頂著巨大的壓力在爺爺面前坐了下來。 時錦程站在桌前,把一份份文件攤開,目光確認了片刻,才推到她面前。 “這是近三十年來,特別失蹤專案組關于南方女性失蹤的所有名單和信息,經過這些年的篩查,符合條件的人縮減到了二十二名,但大多數是無名氏,僅僅是調查祖籍就猶如大海撈針?!?/br> 他說完,又撿起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遞給她,“這是這些年我的幾名私家偵探的調查報告?!?/br> “還有這一份,關于水椰子、海市各島嶼和村落的環境報告及二十年前拆遷改路的所有數據?!?/br> 時爺爺枯黃長著老年斑的手不自覺的哆嗦著,手指輕輕磨挲著手里的照片,老人喃喃說著:“你還不知道吧,年年是我跟你奶奶撿來的孩子,他當時還不到三歲,身上臟兮兮的?!?/br> 任臻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爺爺,你……” 時錦程沒有理會她,把一張照片推到她面前,自顧自繼續說著:“這是那天見到他時拍的,好好的一個孩子,渾身是傷,胳膊也脫臼了,瘦的渾身就只剩下一個骨架,肋骨一根根分明,很讓人心疼?!?/br> 任臻低下頭,看著那張照片,難過的捂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撲簌撲簌滴落在桌面上。 憐惜大于震驚,她心如刀鑿。 時錦程把照片退出去,別開臉,落地窗外熱烈的陽光照進來,襯的老人發絲根根銀白,艾發衰容,老態龍鐘。 “你今后要好好待他?!?/br> 任臻聽到這話,猛地抬起眼皮。 “年年這輩子都活在那人販子的噩夢里,他已經夠苦?!?/br> “從前沒見過他為誰沖動過,那日他為你擋下一杖,我便知道了他的心意?!?/br> 任臻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來。 時錦程:“他是成年人了,有你在,或許舊事不會再重蹈覆轍,在他面前你要多寬慰他,開導他,不要欺負他?!?/br> 任臻吸了吸鼻子,小聲抽泣,聽到這話,用力搖頭,“我不會的?!?/br> “那就好?!睍r錦程像是松了一口氣,扶著桌角在高背椅上坐下,“這些東西,你替我交給他,他如果還想繼續找下去,希望能有一點幫助,這些年我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么多,剩下的,就看他造化?!?/br> “他翅膀硬了,我也不愿再管?!?/br> 任臻紅唇緊抿,手垂在桌上,拿起那一摞文件,“爺爺,時柏年其實知道錯了,但他最近比較工作忙,昨晚又喝多了,所以才沒有來跟您道歉?!?/br> “不必說了?!睍r錦程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倔強的別開臉,轉動椅子背對著她。 高傲的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桌子上還有一根紅繩,是他母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你一并交給他?!?/br> 時錦程按住緊縮的眉心,“好了,你走吧,跟他好好去過日子吧,我不會再干涉你們的生活?!?/br> 那個語氣,像賭氣,但更像是劃清界限,訣別的口氣。 任臻想解釋,摸出手機準備給時柏年打電話讓她立刻趕來,時爺爺卻不給她機會,按下內線叫李特助送她離開。 …… 車前,任臻攔下李特助:“李先生,爺爺生了時柏年好大的氣,這該怎么辦?” 李特助明顯要去做別的事,被她攔下,也并沒有多惱,聽著她的話,也只是嘆氣表示無奈:“這件事是他們爺孫兩人共同的心結,現在爺爺愿意放手,但解鈴還須系鈴人,任小姐,你把東西交給時先生,我想他知道該怎么做?!?/br> “我還有事,司機會送你到市里,您慢走?!?/br> 任臻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謝謝你,回見?!?/br> “回見?!?/br> ——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任臻坐在車里怔忪愣神。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來時的心情會跟折返時完全不一樣,沉重的情緒壓的她有些喘不上氣,她失魂落魄地下車關上車門,迷茫的目光看向對面馬路的車流。 此時她只有一個念頭。 去找時柏年。 緊緊抱著懷里的文件,任臻走到路邊等車,毫無察覺一輛車悄悄尾隨在身后。 任臻失神,她想起他的眉,清晰的輪廓,堅毅的下巴,隆起的喉結,他的體溫,他肌理分明的胸膛,真的好想抱一抱他。 就在這時,一輛紅色超跑車緩緩停在她面前,任臻望過去,但車窗太黑,她看不清里面的狀況,卻下意識知道后退一步遠離。 正疑惑,不料眼前的車門突然被拉開,任臻還沒看清出來的人是誰,一道力用力將她向里一扯,她猛地被拽了進去。 ‘啪’的一聲,車門關閉。 第49章 阿左塞米 南城市公安局。 “所以你現在也不知道昨晚跟她說了什么?” 段竹靠坐在他辦公桌上, 嘖嘖了兩聲,“我還以為什么事, 你不想離婚就給她說啊, 女人最好哄了, 跟你鬧就親她, 就親她, 親到她說不出話就消停變乖了, 基本上心里已經消氣了?!?/br> 時柏年疲憊地靠在高背椅里, 揉了揉眉心。 “你這是什么表情,我說的不對?” 時柏年懶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這么不要臉的事,我做不出來?!保ü?,作者笑的好大聲) 段竹輕笑了一聲,“你自己都說斷片了, 還記不記得上高中的時候, 你, 我還有張天一起出去喝酒,張天多老實的一個人, 他平時整個心思都撲在了學習上,哪想的喝了點酒, 結果立馬變了個人, 跟被下了降頭一樣,拉著你那女同桌,叫什么我忘了, 當時就在校園里,抓著那女孩的手哭的跟孫子似得,表白被拒就親,結果呢,我聽著下個月那兩人要結婚了,請帖估計也快送到了?!?/br> 時柏年:“……” “我的意思,你有什么可擔心的,實在不行你拿出殺手锏,把你干的那點‘猥瑣’的暗戀事跡都抖出來,感動死她!” 段竹也是剛剛才知道,時柏年為了追任臻,居然跟她在網絡上聊了兩年,就連從領證到現在,任臻都還不知道這事,可見時柏年藏得有多深。 “萬一我說了,她更想找我離婚了怎么辦?” 這也是時柏年一直不敢跟任臻坦白的原因之一,就怕她知道自己被涮,直接不理他了。 “溝通,溝通最重要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一直在這里胡思亂想,你們有什么說什么,事情攤開了才好解決,這樣胡思亂想,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br> 時柏年沉默下來,他的眉毛緊緊皺著,像是遇到了宇宙大難題。 他思忖了片刻,察覺到身旁的人不繼續給他出主意了,注意力轉移,望向段竹,見他正低頭看手機,臉上表情難懂,“你在做什么?” 段竹余光發現他的注視,便收起手機抬頭,“我前女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經常給我發一些有的沒的短信?!?/br> 時柏年想起他前女友這號人來,問:“她還聯系你?” “可不是,我雖然物質條件差點,但長得帥身材好啊,一夜雖說沒七次,但讓人醉生夢死回味想念的能力還是有的,就是這么優秀?!?/br> 時柏年聽到他這么不要臉的回答,輕笑一聲,剛要說自己比他強,可嘴還沒張開,腦中就電光石火一道驚雷劈下。 【我長得不帥嗎?】 【我身材不好嗎?】 【我會講故事,并且比你聰明,還會拿小號偷偷給你打榜?!?/br> 【我這么優秀的一個人,你真的舍得不要了嗎?】 時柏年腦子就跟被電打了一樣,太陽xue突突突地跳。 剛還信誓旦旦說自己做不出來那么不要臉的事,但這些不要臉的話,就跟放電影似得一幀一幀在腦海里放映了出來。 好像上一次斷片也是這個樣子,他差點忘掉自己,是‘不要臉’慣犯。 時柏年的臉色在一瞬之間從黑變白,想到自己的無賴耍賤言語,臉龐又微微泛紅,不好意思起來。 他抬頭,剛要說話,卻見他的辦公室空無一人,段竹已經不見了蹤影。 王英俊這時敲門而入,他進來徑直向靠著窗邊的一張辦公桌走去,余光掃到時柏年的注視,他立即直起腰,“年科長你不是今天在醫院有門診?” “一會過去?!睍r柏年看著他面前的收納箱,問:“你做什么?” “斯琪讓我幫她拿一下東西?!蓖跤⒖狭藫项^,“她今天來辦勞動解除手續,剛碰上了?!?/br> 時柏年哦了一聲,又問:“她怎么不自己上來?” 王英俊沒吱聲,時柏年其實也沒多大興趣聽,他轉身面朝電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腦子里全是任臻。 王英俊默默把簡斯琪的東西收進收納箱里,他抱起箱子轉身離開的時候腳步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又折身回來,看到時柏年背對著他,王英俊嘴巴動了動,要張不張,支支吾吾地問:“年科長,你跟任小姐,真的在一起了?” 時柏年下午還有法醫門診,起身收拾東西要走,王英俊的問話讓他手動作一停,詫異轉身,“你想說問什么?” “我……” 時柏年忽然想起了幾天前,小王在西江賓館里給任臻端茶送水獻殷勤的樣子,他揚了揚眉,立即宣誓主權:“沒錯,任臻是我老婆,不過我們還沒有辦婚禮,等定下來了,給你發請帖?!?/br> 王英?。骸啊蔽抑x謝你啊。 他最終還是訕訕笑了笑:“那年科長我先下去了?!?/br> 看著他的反應,時柏年輕笑,不再刺激他了,“你下午開會的時候幫我給政治部組長說一聲,新助理給我安排一個男生,不要女生?!?/br> 簡斯琪在職的這段日子,雖然沒搞出什么幺蛾子,但時柏年總覺得哪里別扭,很不喜歡那種工作氛圍,相比女生,他更喜歡跟男助理工作,可以想罵就罵,不會考慮到說話的輕重。 “哦好?!?/br> 時柏年收拾好公文包跟他一起下樓,問:“段竹呢?” “段隊出任務了,西江女尸案的主要嫌疑人邱魁,跟孟晚瀟買了出境的機票,刑警隊過去逮捕?!?/br> 時柏年皺了皺眉,不確定地問:“孟晚瀟?” “對,調查說是邱魁的女朋友?!?/br> —— 或許是因為遺傳,任臻的心臟也不是很好,受到點驚嚇心臟就撲通撲通跳的紊亂,那種感覺很慌,臉色也會發白。 莫名其妙被人一把拽進陌生的車里,作為一個女孩,任臻自然嚇得不輕,她捂住心口看著車內的女人,臉上血色盡失。 “哈哈,剛跟文博說看到你了,他還不信,我就讓他跟了你一會,走近一看沒想到還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