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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比女子身量高,上了紫微臺莫要說話,當心被人認出來?!绷痔刀诘?。 北山蘅點頭應是。 內侍領著他坐上馬車,沿著帝都的中軸線,一路搖搖晃晃地往內城去。不多時,馬車停下,內侍掀起簾子讓他下了馬車。 “紫微臺到了?!?/br> 順著宮人的話,北山蘅抬頭望去。 面前一方碧藍萬頃的內湖,湖中有數百石臺呈星圖狀排列,每一座石臺上都放著神龕,龕里下置夜明珠,上供奉景清歷代皇帝玉像,與九天星宿分野一一對應。 湖中心有一座百丈見方的高塔,塔身漆白,上繪九尾金色盤龍,鱗甲泛著微光,五爪張揚咆哮,似帶著雷霆萬鈞之魄力。 紫微臺據說有七十二萬丈之高,上通九天,下臨萬民。向上看,只能望見隱入云間的塔身。 這座高塔自數萬年前便屹立于此,為神治時代占星師推演國運之處。滄族人重禮教,迷信星象之說,后來王朝幾經更迭,皇城焚毀重建了數次,卻無人敢動這座高塔一磚一瓦。 “走吧?!眱仁檀叽?。 北山蘅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敢多停留,連忙跟上去。湖邊泊著一艘小船,內侍領著他坐上去,不多時,劃到了江心。 高塔內有一間木質懸梯,以轆轤牽動,帶著他們上了塔頂。 紫微臺頂已經聚了不少人,看穿著俱是皇室親貴,北山蘅的視線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最后鎖定了某處—— 高臺邊,一身紅衣的少年迎風而立,簪纓冠玉,輕裘緩帶。 他只看了一眼,便覺得眼眶一陣酸脹,也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被重九氣的。北山蘅揉了揉眼睛,收回視線,又去偷偷尋找太子妃的身影。 還沒等他找出來,鐘聲便宣布吉時已到。 旁邊有人推了他一把,低聲道:“齊國公府的陪嫁是吧?去后頭站著,典禮要開始了,當心沖撞了貴人?!?/br> 北山蘅只好收起尋找太子妃的念頭,乖乖地走到人群最后面。 冊封儀式比他想象中更長。 先是掌印太監扯著尖細的嗓音念了一通圣旨,從重九的生平開始說起,夸他如何英明神武,夸他如何親政愛民,表達了一番太后和皇帝的喜愛,繼而宣讀冊封其為太子。 然后又開始夸太子妃,稱此人與太子少年相識,心意相通,兩情相悅,稱贊其才貌雙全,性子柔順,正是太子之良配。 北山蘅原本聽得有些困,到這卻突然清醒,忍不住冷笑起來。 與重九少年相識的是他,心意相通的是他,兩情相悅的還是他,什么時候就輪到別人來霸占自己的位置了? 他偷偷打量重九。 隔著人群,只能瞧見一個背影,仿佛離他很遠。 高臺之前,傳來皇帝沉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祭司,你宣讀一下為東宮占卜的結果吧?!?/br> 北山蘅神思一定,屏息靜聽。 身穿金色長袍的祭司動了動唇,嗓音沙?。骸疤拥钕旅鼘倏核薮蠼?,位于東方青龍分野,七曜主金。儲妃命在參宿正宮,位于西方分野,七曜主水。金寒水冷,國運當昌,惟子嗣方面恐有欠缺……” “這說的是什么屁話?”皇帝打斷他,暴躁地揮了揮手:“你才沒兒子,你全家都生不出兒子。給朕推出去砍了,換一個來念?!?/br> “陛下,這是太子冊封大典,怎能妄開殺戒?”林太傅蹙眉。 “你沒聽他說的?”皇帝抬手指過去,嚇得那祭司一哆嗦,“他說阿九生不出兒子?!?/br> “咳……這也是實情?!绷痔档吐暤?。 皇親國戚俱都垂頭不語,大氣也不敢出。北山蘅側耳聽著,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但很快,他的這一絲疑慮便被皇帝打斷。 “行了,跳過這個環節,直接拜堂吧?!?/br> 北山蘅心里一絞,手攥緊了衣擺,下意識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司禮太監的聲音。他正要抬頭看時,卻聽得前方傳來一聲驚呼:“啊——太子妃不見了??!” “什么?有這等事?” “還不快去找!都愣著做什么?” “真是胡鬧!” 人群瞬間sao亂起來,內臣們彼此交換著詫異的眼神,目光驚疑不定。北山蘅也循聲張望,但前方人頭攢動,除了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大臣,再什么也看不到。 “吉時到了,即便太子妃不在,也得先拜了堂再說?!比巳褐杏腥颂嶙h,“找人頂上去,反正有蓋頭遮著也看不清是誰?!?/br> “齊國公府那個陪嫁呢?把她帶過來?!?/br> 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北山蘅暗道一聲不妙,下一秒,他就被人抓住胳膊推到了前面。 紅綢兜頭落下,遮住了視線。 北山蘅驚怒交加,剛準備罵人,又忽然想起林太傅的叮囑,生怕被人認出自己男扮女裝,只能生生將話咽回肚子里,努力穩住身形,不肯向前走。 “快點,磨蹭什么?”內侍看得著急,從后面推了他一把。 北山蘅一個個踉蹌,險些站不穩,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來,堪堪扶住他小臂。腰間搭上另一只手,帶他走到欄桿邊緣。 “愛妃當心?!鄙倌甑穆曇羟謇食练€,與記憶中并無二致。 北山蘅一陣難過。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