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憑什么我挽留?先前是他說要陪著我的,又不是我求著他,再說……”北山蘅擰著眉,細密的睫毛抖了抖,語氣又低落下去,“再者,我大他好多歲,他該有更好的?!?/br> 青年聞言愣住了,一不留神,酒杯從手里滑落下去,瓷杯與木地板發出一聲脆響,清涼的酒水灑了滿地。 “我還沒摔杯子呢,你倒先醉了?!北鄙睫繜o奈,“就這酒量還請人喝酒呢?” 瓷杯滾到了腳邊,他俯下身去拾杯子,卻被青年一把按住了手背。 “年齒之時,既然他都不介意,公子還介意什么?”青年抽身從床上起來,在旁邊蹲下,攥著他手把人往自己懷里拉,聲音也陡然恢復原樣,“再者,師尊這般風華絕代,不管換了誰,都該自行慚穢?!?/br> 北山蘅原本要掙扎,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都僵在他懷里,半晌,才尋回一絲自己的聲音:“你……沒走嗎?” “跟了一路了,怎么會走?”重九嘆口氣,抱著他坐回床上,指尖勾勒削瘦的下頜,語氣帶著笑意:“雖說狼和兔子天生一對,不過,師尊為我守身如玉,阿九還是很開心?!?/br> 北山蘅倚在寬厚的胸膛里,想笑,唇輕啟,卻罵出了聲:“混賬玩意兒,又騙我,你等死吧?!?/br>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br> 重九尋到他的唇,鄭重其事地吻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觀閱。 第65章 番外三·永生 離開兗州,走走停停又過了旬日,二人總算在入冬前抵達南疆?;亟讨兄?,北山蘅特意去青木鎮看了一眼。 鎮上早已恢復了往日光景,街道行人寥寥,一派安靜寧和。 北山蘅打馬自鎮中過,走到鎮子口的祭壇前停下。石臺上那口青銅大缸仍在,一看見這個,他便想起先前來青木鎮驅鬼,自己遭遇的那些尷尬事。 然而回頭一看,重九茫然地騎在馬上,明顯什么都不記得的樣子。 “走吧?!北鄙睫枯p扯韁繩。 重九跟著他催馬向前走了幾步,目光仍黏在石臺上,良久,忽然道:“師尊,我們好像來過這個地方?!?/br> 北山蘅避而不答,繼續向前走。 “師尊,我們是不是在那缸里面睡過覺?” “師尊,那次我們在缸里……我記得我把您的衣裳弄臟了……” 北山蘅越聽越不對,忙一把勒住馬回頭,惱道:“閉嘴!” 重九乖乖噤了聲。 北山蘅視線轉到那口大缸上,似是看到了瘟神一般,忙不迭地加快步伐,從石臺邊上繞了過去。再往前走,面前一座巍峨高大的牌坊攔住了去路。 牌坊上“靝勱埊镹”四個字猶在,北山蘅駐足看了片刻,慢吞吞道:“你從前問我那四個字怎么念……” 重九順著他的話抬頭看去,隱約記起來當日情形。 “那時我訓你,說你多管閑事,其實是因為我也不認得?!北鄙睫款D了頓,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帶著三分赧然,“后來我去翻了書,那四個字念作……地久天長?!?/br>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解釋,可如今說來,卻總透著繾綣纏綿的意味。 重九倏然回頭,他打馬向前走了半步,捉過北山蘅攥馬韁的手,用指腹輕輕摩挲光滑的手背,“師尊,我們也會天長地久的?!?/br> 北山蘅不好意思,別開臉去,視線落在遠處的層巒間。 天長地久……于他而言不過是瀾滄山上經久不變的月光,但于他們而言,卻是這一生永遠也無法觸摸到的漫長幻想。 他任由重九拉著手,思緒卻隨著那四個字飄向遠方。 瀾滄山。 聽聞北山蘅回來,鳳容連忙帶上手里公文,一路小跑著匆匆趕到月宮。一進去,便瞧見床帳后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鳳容快步走過去,躬身行禮:“參見教主?!?/br> 帷帳拉開,露出一張線條硬朗的俊臉:“早啊?!?/br> 重九大大咧咧坐在床上,胳膊下墊兩只軟枕,靴子踩著床沿,手里還捧著北山蘅常用的那只瓷杯。他面前攤開一本書,腰上搭著一條雪色薄衫,半截袖子還在床頭晃蕩。 那袖口的蓮花暗紋……分明就是北山蘅平日常穿的那件。 鳳容只看了一眼,便慌慌張張地垂下腦袋,硬著頭皮道:“九公子怎么、怎么坐在教主的榻上?” “不能坐嗎?”重九無辜道。 “這……恕屬下直言,教主好潔,最不喜有人坐他的床榻?!兵P容小聲道。 “哦?!敝鼐诺瓚艘痪?,尾音拖得很長。他將軟枕推到床頭,身子后傾換了個姿勢靠在墊子上,順便將腿翹起來搭上床柱,“那我躺著?!?/br> 鳳容目瞪口呆。 “公子,這床柱不能踩的……”他誠惶誠恐地說著,視線落在重九腰間,頭幾乎要垂到地上去,“教主的衣裳也蓋不得?!?/br> 重九摸了摸身上那件衣服,沒說話。 鳳容也不敢再勸,只能手捧著公文立在一旁,靜靜候著。 半晌,北山蘅從偏殿浴宮走出來,帶著一身水汽走到床邊。緊接著,他就在下屬震驚的目光中上了床,重九直起身子,將人拉進懷里,自然而然地拿起毛巾幫他擦頭發。 鳳容傻眼了。 呆立好久,他才尋回一絲自己的聲音:“教主,這一年的公文,需要您過目的屬下都整理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