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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能,還是不愿?” 尖銳的問句似一把guntang刀刃,強勢破開他心里萬載冰寒,直指那最深處不可告人的隱秘想法。 ——他想將這個孩子留在身邊。 哪怕對方早已長成高大少年,可以獨當一面,無需自己庇佑;哪怕對方時不時地欺師滅祖,滿口渾話,對自己的感情并不純粹,甚至有可能在將來殺師證道——但他還是想將這個人留在身邊。 北山蘅驀地咬住下唇,手攥緊袖口,心里涌起nongnong的自厭之感。 “當然是不能,那小子可不聽我的?!彼首鬏p松地說道,迅速推開門出去,將所有情緒波瀾拋在身后。 匆匆往回廊走了兩步,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從樓梯上來。兩人目光對上,北山蘅神色一緊,連忙將臉轉到旁邊。 “師尊?”重九笑得格外燦爛。 北山蘅尷尬地點點頭,就要越過他走開。 “師尊去哪里?弟子正要找您呢?!敝鼐乓话牙⌒渥?,將他拽到旁邊,做賊似的露出懷中一只瓷罐,“您看我買了什么?整個暨州城就這一家賣的?!?/br> 他探手從罐中取出一物,獻寶似的舉起來,“是冰糕!聽說凍了十天半月,才得此一罐,甜滋滋的可好吃了?!?/br> 北山蘅推開他的手,敷衍道:“你吃吧?!?/br> “您先吃!” 重九執著地將冰糕遞到他面前,北山蘅退了兩步,背抵在樓梯欄桿上,退無可退。 “師尊嘗一口?!鄙倌甑男琼ü饬鬓D,璀璨無比。 鬼使神差地,北山蘅伸出舌尖去輕舔了一下,抬起頭,卻看見重九目光逐漸變得邪肆,頓時深覺不妥。 “我自己吃?!北鄙睫可焓秩ソ?。 重九松開手,順勢在他唇邊抹了一把,拭去點點水漬,含進嘴里。 北山蘅感覺臉越發燙了。 重九輕輕“咦”了一聲,傾身湊近,鼻尖幾乎蹭到他的臉。 北山蘅心里越來越慌,只當是自己被看穿了心事,整個人僵在欄桿上,鴉羽般的睫毛凝了一層水氣細細抖著。 重九卻撤身退開,奇道:“師尊怎么臉這般紅?” 北山蘅松了一口氣,垂眸道:“方才同林先生在屋里說話,想是爐火燒得太旺,有些熱了?!?/br> “哦……”重九撓撓頭,“您和林先生說什么?” 北山蘅在心里轉過無數個念頭,終是沒將林浪跟著他們的原委說出來,只道:“說你練劍的事。那本書確實對你習武大有裨益,回頭你將書拿回去,好好練吧?!?/br> “好?!敝鼐殴郧牲c頭。 北山蘅又道:“只不過那林浪不是什么好人,跟著我們是有目的,你以后少同他來往?!?/br> “弟子也這么認為!”重九想起林浪昨夜所說,拉起北山蘅的胳膊埋進他懷里,牢牢地箍住身前窄腰,悶聲道:“那人定是要攛掇弟子離開師尊,他休想得逞?!?/br> “阿九聰穎?!北鄙睫棵念^,一點也不為自己坑了林浪慚愧。 第43章 燈如晝 從暨州到兗州的路程并不遠,一行人棄車縱馬,隔天夜里便抵達兗州地界。 這一日,正好是上元。 城中街坊熙熙攘攘,行人絡繹,各處閣樓館臺掛出彩幡,家家戶戶門前懸著燈籠,明紅的綢子與新雪映在一處,將偌大兗州城裝點成一片紅妝素裹的盛大景象。 甫一進城,繹川便去打探消息,剩下四人在城中閑轉。 北山蘅久居寒山之外,頭一次觸及這樣濃的煙火氣,牽馬穿過坊市間時不覺露出茫然之色。 重九倒是興奮得很。 他生來就是個明烈如火愛熱鬧的孩子,縱然失了一回記憶,將前塵過往忘得一干二凈,也難改天性中的活潑。 遠遠地見街口有人湊在一塊,重九瞇眼瞧了片刻,扭頭道:“師尊,我想去看看?!?/br> 北山蘅略一頷首,允了。 重九扯著馬韁加快步伐,林浪和林漪見狀,連忙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北山蘅只一眨眼功夫,身邊之人走得干干凈凈,倒像自己是那個多余的人一樣。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聽得重九在遠處喊他,便順勢跟過去。 林浪回過頭,禮貌性地微笑。 北山蘅輕瞥他一眼,涼涼道:“林先生如今越發不藏著掖著自己的目的了。是生怕我徒兒以后登上東宮之位,忘了你的忠心相護嗎?” 林浪笑容一僵,隨即貼到他耳邊道:“教主這樣陰陽怪氣,林某會以為您是在吃飛醋?!?/br> 北山蘅輕哼,“yin者見yin?!?/br> 林浪笑意更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林某可是親眼所見?!?/br> 北山蘅剛要問他見到什么了,卻被重九瞧見兩人竊竊私語,遠遠望去林浪的唇幾乎要挨上北山蘅的臉。 少年眸光一沉,兩步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橫進他二人之間。 “師尊,弟子有話同您說?!?/br> “嗯?說吧?!?/br> “弟子想說……”重九面無表情地望了林浪一眼,兩手拉住北山蘅的胳膊,低下頭去湊到他耳邊。趁其不備忽然張開嘴,一口整齊白牙咬在了那圓潤的耳垂上。 北山蘅驀地瞪大了眼睛。 重九將他放開,一本正經道:“這樣聽人說話,容易被偷襲?!?/br> 林浪忍著笑別開臉去。 北山蘅羞惱不已,抬手捂了耳朵,將半張臉藏在寬闊袍袖之后,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去看熱鬧嗎?怎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