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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門口停著兩架馬車,繹川和重九站在車前整裝,郁駟跟府里的官家低聲吩咐什么,林浪父女在旁邊看著。 看他出來,郁駟解釋道:“小王備了些棉衣干糧,教主路上用?!?/br> 北山蘅點點頭,視線落在林浪身上,“看來是我選的時間不好,一大早地離開,勞煩林先生相送了?!?/br> 林浪攏著袖子,笑道:“林某不是來送人的?!彼噶酥负箢^那架馬車,“林某在王府住了這些時日,混吃混喝的,不敢再叨擾王爺,正打算攜小女一同離去?!?/br> “也不急在這一時吧?”北山蘅挑眉。 “北上一路風雪,林某想與教主同行,尋個庇佑?!绷掷诵Φ酶裢饧兞?,“還望教主莫要嫌棄?!?/br> 北山蘅不置可否。 雖則出了太陽,但屋外還是天還是冷。幾個人略寒暄了幾句,便辭別了郁駟,趁著天晴早早地驅車離去。 重九頭探出車窗,往南越王府的方向看去,半晌放下簾子,轉頭酸道:“那郁王爺還沒進去,在門口看著呢,好像看一看就能把我們看回去了似的?!?/br> 北山蘅懶洋洋道:“郁王爺又怎么得罪你了?一大清早就發癲,別閑的沒事給人找不痛快?!?/br> 重九鼓著臉有點委屈。 北山蘅覺得自己話說得重了些,心里懊喪,掀起眼皮看到他嘴角沾著米湯,便抬手拭去,道:“多大的人了,吃個飯還能吃到嘴上?!?/br> 重九順勢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口。 北山蘅連忙把手縮回來,若無其事地攏進袖子。 繹川雖然沒說話,但視線一直在他兩人上打轉,自然也瞧見了重九的動作,忍不住眼皮一跳。 師兄和這臭小子,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他用狐疑地目光打量著北山蘅,忽然想起他最近時常臉紅,偶爾垂下頭時,微微翹起的眼尾泛著緋色,其中風情美妙不可言說。 師兄,跟以前不一樣了…… 繹川喟嘆一聲,扭頭去看車外的霜雪,眸光漸漸暗沉下去。 旬月之后,他們到達了暨州。 這是一座橫跨離江的郡城,位于云滄大陸心臟,直隸王畿,安寧富足。 出了暨州再往北四百余里就是帝都,立在城郊的山頂上,還隱約能遙望皇城里直沖云天的紫薇臺。而逝水閣所在的白水城在帝都以西,并不是同一個方向。 照理說,也該分道揚鑣了。 兩架馬車在暨州最大的摘星酒樓門前停下,重九一邊往里走,一邊向林浪詢問起行程。 林浪瞟他一眼,含笑道:“九公子好像比林某還著急?!?/br> 重九被戳穿心事,低下頭。 “如今年關已過,現在回家也趕不上吃元宵,還要白白挨夫人一頓罵,林某倒是不想回去了?!绷掷俗叩阶肋呑?,故意將語氣拖得很慢。 重九果然露出擔憂的表情。 林浪在心里感嘆,果然還是個孩子,有什么心事都寫在臉上。 他吩咐店伙計準備茶點,對重九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定然不會叫你師尊jian計得逞?!?/br> 重九點點頭,又覺得有什么不對,“你才是jian計,師尊那叫英明?!?/br> 林浪差點被點心噎住。 “你師尊偷偷給你張羅娶媳婦也叫英明?我給你幫忙,你還說我jian詐?!绷掷税姿谎?,沒好氣道:“小沒良心的?!?/br> 重九輕哼,反正師尊全世界第一好。 “別說這個,你武功練得如何了?”林浪壓低了聲音,“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打不過他,你說再多軟話都沒用,他還是拿你當小孩?!?/br> “在練了?!敝鼐诺拖骂^。 雖然北山蘅把書沒收了,但他好學,已提前將書中內容背下來。 “嗯,好好練?!?/br> 林浪慢吞吞地嚼著點心。 北山蘅門外進來時,一眼就看到這兩人在竊竊私語,心里頓時有些不爽。他快步走過去,冷著臉問道:“聊什么呢?” “林先生說……”重九局促不安地站起來。 “說教主生得好看?!绷掷私舆^他的話頭,“林某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見過無數才子佳人,都沒見過教主這么好看的。當真應了宋隆那一句,天仙下凡?!?/br> 北山蘅聽得這話心情略好起來,輕罵了一句“胡言亂語”,便撩起衣袍在旁邊坐下。 林浪對著重九擠眼睛——學到了吧。 重九訥訥點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北山蘅:“師尊怎的進來這般遲?可是外面有什么事?” “沒事,碰見兩個雜碎?!北鄙睫慷似鸩璞?,手輕微顫抖。 重九一眼瞧見了,奪走茶杯,把他手捉過來,一邊檢查傷口一邊問:“又有人來找師尊麻煩?” 北山蘅垂下眼瞼,“嗯?!?/br> 重九把他手上的白布解開,果然看到前幾日已近愈合的傷口復又裂開,還往外滲著血。他重新上過藥,憂道:“師尊這幾日莫要再用這只手了,當心扯到傷?!?/br> 北山蘅放下袖子把手蓋住,不說話。 “自打我們從雁蕩水寨回來之后,不長眼的人越發多了?!绷掷缩局?,似在思索,“接二連三找上門來,難道尋仇還要組個團?” 北山蘅沉默聽著,也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月神教一向名聲不好,自己多年來也樹敵無數,但總不至于這些仇家都趕在一起找事。最奇怪的是,從暹安城到暨州郡,挪了這么多地方,尋仇的總是能準確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