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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蘅猶豫。 “弟子可以保護師尊!”重九亮了一下懷中長劍,眼睛彎成了月牙,“還可以幫師尊端茶遞水,洗澡揉……” “好了走吧?!?/br> 北山蘅立刻打斷他,以防聽到什么會令自己暴走的字眼。 “師兄一路小心?!崩[川垂下眸子。 東楚郡在望舒城以南三十余里,青木鎮就位于郡西,背靠著巍峨的群山,鎮外是一片泥濘的沼澤地,終年云繚霧繞,靜謐寧和。 北山蘅與重九走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日落前趕到了鎮子外。 要去鎮上,就必須先穿過那片沼澤。 重九看了看對面隱在云霧中的村落,試探性地抬起一只腳,在面前的潭沼上踩了一下。 泥淖很快漫上他的靴邊,試圖將人吸進去。 “走不得?!北鄙睫窟B忙把他拉回來,讓他抱著自己的腰,低聲道:“抓穩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br> 重九一點頭,枕在他胸口上。 北山蘅帶著他掠過沼澤地,在對面的磚石路上停下。 仰頭一看,面前佇立著一座高大古舊的廡殿式牌坊,坊柱以古木雕成,前頭放著兩尊石獅子,上書“靝勱埊镹”四個大字。 重九指著匾額問道:“師尊,那四個字念什么?” 北山蘅瞥了一眼,不好意思說自己不認識,冷道:“你管他念什么?我們是來捉鬼的,又不是來做學問?!?/br> 重九輕輕“哦”了一聲。 “肚子餓不餓?我們先找個鋪子吃飯,然后再去縣衙穩穩情況?!?/br> 北山蘅說著往城中走去,但是在沿著街坊在鎮上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一家開門的客棧。無奈,他只好敲響了鎮子口一戶人家的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墻內傳來嗒嗒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面探出來梳著雙髻的一個小腦袋,透過木門的縫隙小心翼翼往外看。 北山蘅一愣——竟然是個女孩。 “二位哥哥做什么?”小姑娘扒著門框輕聲問。 “哦,我二人路過此地,想尋個地方用頓便飯?!北鄙睫克砷_重九的手,問道:“這鎮上為何家家關門閉戶?” “這些日子鬧瘟病,鎮子上的鋪子都不讓開了?!迸⑿÷曊f著,將門拉開,“家中也沒什么飯食,只有下午煮的半鍋米粥,若是哥哥們不嫌棄便進來吧?!?/br> 北山蘅與重九對視一眼,跟著她走進院中。 屋子里漆黑一片,透出絲絲陰森之氣,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到桌上放著一只竹筐,里面有做了一半的繡活,針還別在布上。 北山蘅微微蹙眉,總覺得這屋中透著一股詭秘之氣。 重九跟在他后面進來,方往前走了兩步,不知磕到了什么東西,突然捂著膝蓋后跳了半步。 “嘶——” “哥哥當心些,這屋里不大寬敞?!?/br> 小姑娘在桌上摸了摸,拿起火折子點燃蠟燭,屋內瞬間亮堂起來。 重九往他撞到的方向看過去,頓時臉色大變,想也不想便轉身鉆進北山蘅懷里。 在屋子的墻角,赫然竟停著兩口棺材! 北山蘅總算知道那詭異之處是從哪來的了——誰家沒事會把棺材放到堂屋里? 他抱著重九的后背拍了拍,擰起眉看向那少女。 小姑娘看出了他的疑慮,垂著頭解釋道:“爹娘染怪病走了,這些日子鎮上又不讓辦白事,沒法請人送葬,只能先在屋里停靈,待日后再入土?!?/br> “既是染了瘟疫,怎能將人就這樣停在屋里?”北山蘅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么勸。 勸人把死了的爹娘放在院子里讓風吹日曬? 好像更不妥。 北山蘅嘆了口氣,問道:“你們鎮上的衙門在何處?” “哥哥要去衙門?”小姑娘愣了片刻,“衙門這會子定是關門了,哥哥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去也不遲?!?/br> 北山蘅擺了擺手,剛想說不用休息。 重九適時地打了個哈欠。 北山蘅:“……也好?!?/br> 少女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笑容未抵唇邊便已成了落寞。 她抹了抹眼睛,道:“二位哥哥睡左邊那間屋子吧,我們家小,除了爹娘住的那屋,也就那間能住人了。我等下將粥熱了給送進去?!?/br> “多謝?!北鄙睫繌膽牙锩鲆诲V銀子放在桌上。 父母雙亡,孤女一人活在世上定然不易,好在自從上次買藥沒錢之后,他已經養成了隨身帶些銀兩的習慣。 重九跟著他走進那間屋子。 屋里只有靠墻一張土炕,床褥是冷的,被子是舊的,墻上開一扇破破爛爛的木窗,外面就是青木鎮口的那片沼澤。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正落在床邊上。 重九慢騰騰地坐到床上,彎下腰揉著膝蓋。 北山蘅脫下外袍搭在床上,正打算去解腰帶,轉頭瞧見他動作,問道:“還疼?” 重九點了點頭。 “你走路能不能當心著點,眼睛又不是長在后腦勺上了?!?/br> 雖然嘴上埋怨著,北山蘅還是走過去,蹲到他面前,將重九的褲腳挽起來,在髕骨上輕輕揉了揉。 重九垂著頭,凝眸注視身前之人。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月光落在北山蘅的身上,正襯出他玉白的面龐。視線稍稍下移,能看到他微敞的前襟,以及……胸前那朵緋色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