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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蘅懷著十二分的嫌棄踏上石階,一邊往山頂走,一邊在心里盤算著要不要給那群和尚捐點錢。 行到山頂時,面前出現了一座古剎。 廟宇隱在一大片柏樹之間,樹根盤虬錯節,樹頂枝繁葉茂,細碎的日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下來,看上去靜謐而美好。 古剎門口立著兩個灰衣和尚,一人手里拿著冊子,一人手里握著念珠??吹奖鄙睫窟^來,拿冊子的和尚上前兩步,行了個俗家禮,恭聲問道:“這位施主,請問您尊姓大名?!?/br> “我姓杜,叫杜蘅?!北鄙睫坷渲樀溃骸胺ú啬莻€老東西在哪?” 那兩個和尚聞言一驚,彼此對視一眼,拿念珠的和尚道:“杜公子是來參加群英會的吧?貧僧凈空,為公子引路?!?/br> 北山蘅輕哼一聲,跟著他跨進古剎。 穿過寺門,沿著彎曲的山路又行了一炷香時間,面前出現了一個寬闊的廣場,場中有幾個佛門弟子正拿著棍棒比劃。廣場四周搭著涼棚,棚中桌椅茶水俱全。 凈空沒有停下,而是一直帶著北山蘅來到后院僧房,將他引入一間干凈寬敞的屋舍。 “杜公子今日先在此歇息吧?!眱艨展Ь吹?。 “法藏呢?”北山蘅面色不善。 “住持今日在佛前燃燈,難以奉陪,請公子恕罪?!眱艨赵捳f得很客氣,“明日群英會開始,公子就可以見到住持了?!?/br> 北山蘅想了想,點頭。 凈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轉身帶上門退了出去。 北山蘅四下環顧一周禪房,屋內陳設簡單,被褥干凈,沒有一點多余的東西,不像是要放暗器害他的樣子。他沉默良久,苦思無果,又覺得心中憋悶得很,便拉開門信步往外走去。 剛走出那一排禪房,行到山路口時,忽聽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美人?” 北山蘅眉心一蹙,頓覺不妙,連忙轉身欲走。 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間,那人已經從身后追了上來,繞到他面前瞅了瞅,笑道:“我還當是自己眼花了,沒成想真是你,果然是有緣千里來相會,這是你我的緣分?!?/br> 北山蘅木著臉,諷道:“光明使怎會出現在此處?莫不是自知作孽太多,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完顏毓嘿嘿一笑,“我這欲念還沒滿足呢,才不要成佛?!?/br> 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北山蘅白了他一眼,抬步就要回禪房,卻被人一把扯住了袖子。 “別急著走啊,這才說了兩句話,怎么就要走了?!蓖觐佖辜钡溃骸靶∶廊耸且粋€人來的嗎?我帶你在這寺廟里轉轉……” “我不想跟你轉?!北鄙睫繜o情地拒絕。 “別介啊,我跟你說,有個東西你肯定感興趣?!蓖觐佖箍拷艘恍?,湊到他面前道:“小美人還記得你那個仇家嗎……” 北山蘅心里一動,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什么仇家?” “就是在江陵城南小廟里,壞我們倆好事的那個?!蓖觐佖剐θ葜饾u加深,表情透著一股促狹,“走,我帶你去看看,那小子現在可慘了?!?/br> 完顏毓說著,便拽起他的袖子,往禪房后面走去。 北山蘅心里涌上一絲不祥的預感。 第15章 金鐘牢 禪房后是一片連綿的荊棘叢,低矮的花樹在山道兩側起起伏伏,枝葉未經修剪,斜刺里橫生出來,遮蔽了本就狹窄的小徑。 越向林深處走,古柏樹蔭越發濃郁。 北山蘅心里便愈加慌亂。 山道盡頭立著一塊石碑,碑上無字,兩側亂草叢生,草間有一口幽深古井。 “就是這兒了?!蓖觐佖孤冻雠d奮的神情。 北山蘅往井中看了一眼,黑黢黢的看不到底,不由得微微蹙起眉。 “小美人,我抱你下去?!?/br> 完顏毓陪著笑臉,輕輕抬手搭上他的腰。 北山蘅一把將他拍開。 完顏毓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只好改為圈著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撐在石碑上,縱身往井中一躍。 北山蘅只覺得耳邊一陣風聲呼嘯而過,整個人仿佛驟然進入了冰窖一般,寒氣從四面向他涌來。 不多時,兩人的腳觸到地面,一道細細的暗河攔住了去路。河流對面隱約有一道石門,淡金色的光從門縫里泄出來,在水面上上漾出粼粼微波。 北山蘅皺眉,“未經主人允許,便可以私自前來查看佛門隱秘嗎?光明使若要行此鬼祟之事,可千萬不要帶上杜某?!?/br> “放心,法藏那禿驢將這小子圈在這,就是給南來北往的客人尋個樂子的?!蓖觐佖馆p笑一聲,“這幾天不少人都來瞧,比看勾欄里的猴戲還熱鬧?!?/br> 北山蘅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立刻惱怒地瞪過去。 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完顏毓在一片漆黑中沒瞧見他的動作,自顧自地跨過暗河,抬手推開了那扇門。 金光乍然大盛,將整個井底照得恍若白晝。 北山蘅反射性地瞇了一下眼睛,待他恢復了視線細看時,才發現那是一個兩丈見方的密室。四壁由鍍金的石板筑成,壁上鑿刻著神色各異佛像,皆莊嚴肅穆,慈眉善眼。 清瘦孱弱的少年跪在密室正中央,頭低垂至胸前,墨發散亂而潮濕,破碎的衣物和著血污黏在身上,看上去一絲生氣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