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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江邊早已圍滿了百姓,一個個竊竊私語著,對著江上指指點點。州衙的捕快們挎著刀,在岸邊圍了一圈,卻攔不住四面八方涌來的心懷各異的看客。 北山蘅立在一塊石頭上,借著身高優勢向江中看。 果然,昨日他造訪過的那艘樓船正泊在水面,桅桿上的帷幔依舊完好,但是船頭的少女們卻整整齊齊地倒在地。 鮮血從上面漫出來,將附近的江水染成一片血紅。 官府的人正從里面抬出一具尸體,盡管蒙著麻布,還是可以從露出的衣角判斷出——這就是昨日被重九捆起來的女子。 吳映月……《流光策》! 北山蘅將所有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很快便看出了端倪。 從突然出現在望舒城的陳氏兄弟,到昨夜闖入客棧的逝水閣弟子,再到今日猝死在江上的凌波宗副宗主。 所有人的目標都指向了那卷《流光策》。 北山蘅摸著袖子里的書,心砰砰直跳,隱約覺得自己卷入了一場大風暴。 “師尊?!鄙磉呌腥溯p輕拽他的袖子。 北山蘅嚇了一跳,回頭望去,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沒等他詢問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重九便摽著他的胳膊道:“師尊怎么將弟子一個人丟在客棧中?弟子早上起來不見師尊,心里著實是慌亂?!?/br> “不是說你別再跟著我嗎?”北山蘅拍開他的手。 “弟子沒有跟著師尊,弟子來江邊看熱鬧,碰巧遇到了師尊?!敝鼐殴郧傻卣Q劬?。 “那你慢慢看,我走了?!?/br> 北山蘅轉過身,分開人群走出來,朝著略有些空闊的街道走去。 身后有一個小尾巴一路跟著。 “你不是看熱鬧嗎?”北山蘅不得不停下腳步。 “弟子看熱鬧卻看到了師尊,熱鬧沒有師尊好看,所以便跟上師尊侍奉左右?!敝鼐庞致冻瞿歉毙“淄檬降墓郧?。 北山蘅冷哼一聲,走到路邊買糖糕的面前,掏出五個銅板。 “拿一個?!?/br> “好嘞,”小哥笑瞇瞇地接過錢,拿起糖漿,“公子您想澆個什么模樣的?” 北山蘅想了想,指著重九道:“照著他,整個豬的?!?/br> 小哥看向重九,不知道該澆個豬還是該澆個人,只好勾出個人形出來,加了一只豬鼻子、兩只豬耳朵。 北山蘅笑起來,“做的不錯?!?/br> 他將糖糕拿過來,迎著重九又氣又惱卻不敢說的表情,慢吞吞地咬掉一個豬耳朵。 重九眨眨眼,“師尊,沾到嘴角了?!?/br> 北山蘅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伸出手想要去擦拭。 重九卻上前了一步,微微踮起腳尖,敢在他前面拉住他的手,伸出指尖在北山蘅唇邊輕輕一抹。 “有事弟子服其勞?!?/br> 重九將手指含進口中,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 北山蘅驟然覺得有些不對。 “你是重九,還是那個……”他絞盡腦汁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得憋出一句:“那個不要臉的?” “師尊,你說呢?”重九笑意更深。 你大爺!又被忽悠了! 北山蘅將手里的糖糕丟在他臉上,氣得拂袖就走。 重九卻立在原地動也未動,將那糖糕拿起來,照著北山蘅咬過的那只耳朵咬下去,發出令人臉紅的口水聲。 “師尊咬過的糖好甜?!?/br> 北山蘅覺得臉上一陣發燒,連忙加快了步伐,恨不得能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還好那個神經兮兮的臭小子沒有跟上來。 北山蘅連飛帶跑地從江陵城中出來,拉起外袍的風帽遮住臉,朝著城郊奔去。 江陵城南十里,有一處佛寺掩映在長草之中,屋舍簡陋,墻體斑駁,隱約透著蕭索衰敗之氣。 北山蘅緩步走上前,敲了敲門框。 里面走出一高一矮兩個和尚,雙手合十,對著北山蘅行禮,“施主非佛門之人,緣何涉足此地?” “佛門道門,本是殊途同歸。寺中景好,不如移步共賞?” “原來是江陵來的貴客,貧僧慧能,失禮了?!备邆€和尚抬起頭,上前半步,低聲道:“陳公子已到院內,施主請進?!?/br> 北山蘅隨他進去,大殿中站著一個青年。 一身絲質短打,身材魁梧,正是旬月之前在望舒城中見過的陳家鏢局三公子陳爍。 “怎么是你?”北山蘅遲疑,“令兄呢?” 陳爍兩步跨過來,急急道:“二哥自那日往月宮拜見月神教左護法之后便沒了聲息,陳某惦記著凌波宗之事,未敢在滇西久留,便先行乘船回了江陵?!?/br> “沒了消息?”北山蘅驚訝不已。 圣教座下左右護法素來辦事謹慎,雖然自己鮮少過問,但是也事事盡心未曾出過紕漏。 北山蘅驀然想起一事,“你們去拜見月神教左護法,是為了從他手中得到一本《流光策》嗎?” “你如何得知?”陳爍驚訝不已。 北山蘅摸著袖口,慢吞吞道:“因為我在凌波宗吳副宗主的船上,也找到了那本《流光策》?!?/br> 話音剛落,只聽身后“錚”地一聲。 一把長劍從斜刺里伸出來,穩穩地架在他肩上,劍鋒離雪白的脖頸不過寸許。 第7章 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