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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抬眼看著蘇問機,忍不住捏了拳頭:“舍人取自己,這不是義?!?/br> 蘇問機沉默不言,好久后,他又問:“舍別人,取別人呢?” 不等秦衍答話,蘇問機笑起來:“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道君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也未必是錯?!?/br> “太長時間了,我們所有人都把賭注壓在道君一個人身上,都忘記了自己手中有劍,忘記了自己可以抵抗。你們說得也沒錯,云澤一直在做大小的取舍,最后似乎就一直走在一條絕路之上?!?/br> “或許是時候,去走另一條路了?!?/br> 兩人說著話,沈青竹帶著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秦衍直起身來,趕緊走上前去,克制著情緒道:“沈前輩,長陵他……” “人沒事了?!鄙蚯嘀癜讶司然貋?,氣也消了不少,這么多人面前,他還是決定給傅長陵一點面子,畢竟是渡劫期的修士,哪怕年輕一點位置也高,于是沈青竹換了個稱呼,“道君可能還要一會兒才醒,你們讓個人等一會兒吧?!?/br> 說著,沈青竹將秦衍上下一打量,只道:“你要突破了,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不如先去突破?” 秦衍猶豫了片刻,他得知傅長陵無事,想了片刻,轉頭朝向傅玉殊,恭敬道:“還望伯父幫忙照顧長陵?!?/br> 說著,秦衍和蘇問機確認了一下后續的事宜,便自己尋了一個遠離常人的地方,擺好陣法法器,將所有刻意克制的靈氣釋放出來,開始引導著靈氣進入經脈之中,默念法訣。 他方才將靈氣放出來,烏云便開始在他頭頂聚集,不久之后,雷霆轟然而下,砸落在他身上。 雷霆順著他的經脈一路蔓延向上,秦衍明顯感覺識海之中,隱約有什么緩慢發芽而出。 這種感覺他有些熟悉,好似上一世,就似乎是有著這樣的感覺。 大喜大悲似乎瞬間就要沖破識海,他死死克制,不敢讓那一點萌芽奮力生長。然而不過這片刻之間,他便感覺自己周邊黑了下去。 心魔境。 他好多年不曾見過了。 秦衍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著周邊五光十色漂浮著許多記憶,他站著不動,沒有伸手去撈任何的回憶。 因為他清晰知道,當他觸碰這些回憶的片刻,他便會被吞噬,萬劫不復。 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動,閉眼默誦著清心訣,有人的聲音笑起來,那聲音陰陽難辨,完全聽不出來是誰。 “秦衍,你的道成不了的?!?/br> 對方的聲音環繞在他周邊:“本來你斬情根,便絕過往??扇缃衲闱楦偕?,那些過往你能放下,能堪破嗎?” 秦衍沒有理會,黑色的霧氣在他身邊一圈一圈打著轉:“所有大道,都要歸于放下。你羈絆太深,根本難成大道。你看看這些回憶,你敢看嗎?” “傷害永遠是傷害,不會因為時光就褪色,他會印在你的骨子里,跟隨你一輩子?!?/br> “你會看見傅長陵就害怕,看見他就想起過往?!?/br> “你記得他恨你,你殺了他的家人,你殺了很多人?!?/br> “你滿身罪孽,你以為,重生回來,你就是干凈的嗎?” “秦衍,你看一看?!?/br> 對方似乎是誘哄一般:“你如果覺得你能堪破,你就看一看你的過往?!?/br> 說著,那些記憶的光點都奔向他,在他周身打著轉。 “無情道于你是絕路,秦衍,你道心不堅,軟弱可欺,你根本忘不掉過去,若不斬了情根,你飛升無望,難步渡劫?!?/br> “滾?!?/br> 秦衍低喝出聲,那聲音尖銳大笑起來。 “你害怕了!” 他高興道:“我說對了!你害怕了!” 雷霆越發密集,瘋狂落下。 傅玉殊站在高臺上,皺起眉頭,沈青竹笑了笑:“你這兒媳的雷劫,情況有些不對啊?!?/br> “怕是在心魔境,出不來了?!?/br> 傅玉殊頗有不安。 “修無情道,”沈青竹嘆了口氣,“本就非常人所能?!?/br> “其實我不明白,所謂無情道,到底要的是無情,還是有情?若說無情,我倒也不見得無情道的修士真的忘情絕愛??扇粽f有情,他們這一道……” 傅玉殊皺起眉頭:“殺伴侶證道之人,倒也不在少數?!?/br> “你可知無情道最后一層,是什么境界?” 沈青竹面上帶笑,傅玉殊轉頭看他,就聽沈青竹慢悠悠道:“太上忘情?!?/br> “忘情?” “忘情,并非忘記感情。圣人說,太上忘情,太下不及于情。身處低谷,談不上感情,這樣的人過得好,這是無情。而于圣人而言,雖然有情,但不執著,能放下,這是忘情?!?/br> “這是寡情寡義吧?” 傅玉殊嘲諷出聲,沈青竹搖搖頭:“有情,和放下,并非對立。我問你,若藺塵過得好,你會難過嗎?” “這自然不會?!备涤袷饷摽诙?,沈青竹又問,“若藺塵沒有同你在一起,她還過得好呢?” 傅玉殊遲疑了片刻,他想了好久,不由得笑起來:“我明白了?!?/br> “年少時她若不同我在一起,過得好,我或許還會覺得難過??山洑v的事多了,我便覺得,她活著,過得好,就很好了?!?/br> “或許會有遺憾,”傅玉殊嘆了口氣,“但并不悲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