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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重提,薛遙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你何苦如此?!?/br> 殷庭聞言笑了起來,巧妙的偽裝已不再,笑聲中滿是怨毒,這是薛遙第一次在殷庭的臉上看到如此真實的表情。 殷庭道:“你害死林朝,死不足惜,親手殺你難解我心頭之恨?!闭f著她又輕聲說道:“再說死對你來說又算得了什么,沒有什么比親手毀去最珍視的東西更讓人痛苦。至于林晉桓…要怪就怪他是林朝和秦楚綺的兒子?!?/br> “他怎么能和別人有孩子呢,他明明答應過我…”殷庭的目光越過薛遙,落在洞外迷朦的光亮上,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游離:“不過沒關系,好在我當年答應過林朝,終有一天要讓他最看重的九天門血脈斷盡,永不存于世?!?/br> 說著殷庭看向薛遙,笑道:“答應過他的事,我怎可言而無信呢?!?/br> 薛遙一把將劍抽出,退后一步說道:“你的執念太深,有損道心。這世間大道萬千,你本不必執著于此?!?/br> 薛遙與殷庭經過三年的朝夕相處,他明白竹林境的殷婆婆若不是被這點心魔所困,本該是一個恣意瀟灑的女子。 “活到我這個歲數的人,誰又不是靠著點執念在勉力支撐?!币笸ハ袷锹牭搅耸裁刺齑蟮男υ捯话銚犷~笑道:“再說,你又是個什么七情斷絕道心堅定之人?” 薛遙不想再和殷庭糾纏這個問題,有一件事情他始終沒有想明白:“既然林朝已死,林晉桓身中四合印命不久矣,你心愿已成大可安坐竹林境,此番為何又要親自上迦樓山?!?/br> 殷庭聞言轉開視線,沒有作答。 薛遙繼續說道:“這密咒早在十多年前被我知曉,心思深沉如林晉桓怎會不更換修改,你此番注定白費心機?!?/br> “阿遙啊阿遙,你總是這么糊涂?!币笸ム坂鸵宦曅Τ隽寺?,她無奈地搖頭道:“如果你知道林晉桓這十多年是怎么過的,就會相信他不會換掉這密咒?!?/br> 薛遙心念一動,正想追問,殷庭就說道:“好啦,和你說的夠多了?!闭f著她的指尖燃起了一張符咒。 薛遙見情況不妙,迅速揮起一劍朝殷庭刺去,低聲叱道:“把四合印解開?!?/br> “四合印是個死局,這世間并無解法?!币笸娜莶黄鹊卣酒鹕?,她的身影逐漸模糊了起來:“說來這印原是要對付林朝的,沒想到到頭來竟便宜了他兒子?!?/br> 少修劍穿過殷庭逐漸透明的身體,沒入她身后的巨石。殷庭逐漸空靈的聲音在山洞中回響:“時候不早了,就此別過,我很期待你的選擇?!?/br> 殷庭的話音剛剛落下,她的身影就徹底消失不見。 薛遙抬頭望向殷庭離開的方向,沒有去追。只要是殷婆婆想藏匿行蹤,沒有人能找到她的下落。 此番再見殷婆婆,她已經呈現出了極度衰弱的跡象。人固有生老病死,修仙之人的壽數看似漫長又沒有盡頭,但若是在大限之前沒有得道飛升,亦要墮入六道輪回。 殷庭從薛遙手上逃脫之后并沒有回竹林境,而是落在迦樓山北部的山麓上。她甫一放下捂在胸口的手,鮮血就抑制不住地噴涌而出。 這點小傷對她來說原算不了什么。 她渾不在意地向前走著,最后回望了一眼迦樓山的方向。 殷庭怎么會不明白自己大限將至,此番只是為了一己私愿。她想在死之前再走一遍年少時和林朝一同走過的路,再吃一碗林朝喜歡的抄手,再看一眼二人一起短暫生活過的地方。 等到了地底下,林朝也定不會愿意與她相見。 她只愿今晚能做個好夢,夢里再看一看林朝。 薛遙原對殷庭的話將信將疑,但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來到石壁前,念出了那句開門密咒。 洞里安靜極了,除了淅瀝的水聲,再沒有沒有別的聲響。薛遙看著紋絲不動的石壁,轉身走出山洞。 就在這時,一陣暖風自身后撩著他的頭發,薛遙愕然回頭。不知何時,密道的入口已在他身后悄然開啟。 * * 景瀾和景凡一左一右攙著魏子耀,三人在密林中疾行。 林子里暗極了,泥土的腥氣不斷刺激著魏子耀的鼻子,讓他勉強保持神志清醒。 “林晉桓呢?!蔽鹤右銖姳犻_雙眼,透過凝固的血痂他只能看見前方婆娑的樹影。 景瀾的氣息也有些不穩,他一劍劈開擋路的樹枝,冷靜地說道:“門主墊后,我們帶你先行一步?!?/br> 再過兩日就要到達刺桐境內,隨著小長安寺的臨近,各路人馬越發無所不用其極起來。 “噓——”景凡突然停下腳步,他警惕地望向前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來不及清除的枝椏劃破了魏子耀的臉頰,他有些茫然地抬頭望向景瀾,一時間只見黑影交錯,一捧溫熱的血液兜頭潑在了他的臉上。 景瀾悶悶地痛哼了一聲,便沒了聲響。 魏子耀胡亂抹掉臉上上血,借助著暗淡的星光他看見一行黑衣人從天而降,瞬間就卸掉了景瀾和景凡的胳膊。 林晉桓孤身一人站在崖邊,不遠處伏著一匹早已身首異處的馬。他負手背向懸崖而立,寒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數十名黑衣人正訓練有素地朝他圍攏而來,這些黑衣人不知是什么來頭,各個剃發紋面,手持五尺戟刀,武功路數看似稀疏平常,卻將林晉桓逼至絕境。